依稀想起來,在那個幻境之中的少年,他曾這樣緊握著她的手,溫柔而堅定地擋在她身前。哪怕面臨生死,面臨別離,面臨世上一切痛苦離殤,他都不曾退縮分毫。
因為她在後面。
因為他愛她。
她以為,這是再真摯不過的愛情;她以為,在這個世界上,她再找不到一份比這樣更乾淨的愛情。
然而是假的。
那些愛,那些守護,那些勇氣,全只是一場表演,而這場表演中,只有她一個人信了。她真以為他會死,她真以為他為她捨生忘死,於是她將自己守護了千年的秘密給了他。於是她將她最寶貴的真心給了他。
可是一切都是謊,終究都是謊。
她彷彿是落入了冰涼的水中,那些水帶來了刺骨的寒意和錐心的疼。她感覺呼吸是這樣困難,卻仍舊在固執地問著:“那麼,你現在真記得那裡面的事麼?”
“記得。”
“你愛我麼?”她仰起頭來,眼裡全是水汽,執著地看著他,他沒有說話,清和猛地揚聲開口:“夠了!鳳音你回去!”
“你閉嘴!”鳳音同樣高吼了回去,轉頭執著地看著夜夕,揚聲重複了一遍,“我只是問你,愛還是不愛?!”
“鳳音!”清和頭一次這樣惱怒地吼出聲來。
“清和。”夜夕終於開口,打斷了清和,他帶著清淺的笑意,面容一派平淡,“她要知道真相,我們便讓她知道真相。我愛過她,但現在,我不知道我還愛不愛。我告訴她要成親是假的。我與她,從開始就是謊。”
平淡地說著,夜夕笑出聲來:“鳳音,你要真想,我便給你所有的真相。你一直以為這個世界已經足夠殘忍,那麼我可以讓你看看,這個世界到底能殘忍到什麼地步。”
“你曾經愛過清和吧?”他揚起手來,指向旁邊溫潤如玉的男子,面上帶了殘忍的笑意,“這麼千百萬年,你是不是一直想,你是多麼對不起他?他為了你,被流放洪荒,死於窮奇。如果不是你,他是不是就不會死,就不會遭受一切磨難?”
“可是抱歉啊,”夜夕笑出聲來,眼中卻帶了不知名的憐惜與哀傷,“這是騙你的。他只是在那個時候知道了我轉世於洪荒,他要將記憶的魂魄帶給我,所以需要一個合理的到洪荒的藉口。那時候洪荒是不能隨便開啟的,說要讓你那支軍隊當棄子的是他,救你,也不過是個藉口而已。”
聽著這話,鳳音轉過頭去,愣愣看著站在一旁的男子,許久,沙啞著聲音,問了一句:“真的?”
清和沒有直面回答,他嘆息了一聲,轉頭問夜夕:“何必如此?”
有什麼碎裂開來。
帶了“噌”的清脆聲響,成了一片一片,尖銳且銳利地劃過心上。鳳音愣愣看著面前她曾經最珍愛的兩個人。
她依稀想起了當年年幼時的桃林,想起洪荒那場滅天之劫。
他們一個人曾經給過她最美好的少年,教會她長大,教會她如何去愛。而另一個曾給了她這世上最美好的愛情,他在最美好的時刻離去,她曾經痛苦,曾經遺憾,曾經為此徹夜不能成眠,然而此時此刻,她第一次覺得……
他為什麼沒有死?
他為什麼,沒有死在洪荒那場滅天之劫裡?死在她人生最美好的時刻?這樣,就不會有接下來的種種,不會有這樣一個是她深愛又非她所愛的人來和她說——這一切都是謊。
她所有支撐人生的美好,所有的幸福,原來都只是一場建立於陰謀的虛幻泡影。
她渾身顫抖起來,不能自已。淚水大顆大顆地滾下,卻仍舊不能抒發心中那種疼痛。
為什麼是這樣……
她以為,她原本以為,當她用性命去換取,等清和回來之後,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