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後坐著一位身穿錦袍的老者,他滿臉風霜之色,面目如刀削斧鑿一般,透著硬朗堅毅。
這位,當然是魏國公了。
裴三爺恭恭敬敬的上前行禮,“岳父大人安好。”魏國公微笑,“三郎不必多禮。”裴三爺拘謹的椅子上坐下,心中忐忑,不知一向威嚴的岳父要跟他說什麼。
魏國公笑道:“六姐兒可好?這孩子從小被你岳母慣壞了,性子嬌的很,我和你岳母總是擔心,怕她在公婆夫婿面前,失了禮數。”
裴三爺忙站起身,滿臉陪笑,“岳父,娘子她很好,很賢惠,家父家母很喜歡她,全家上上下下都對她讚不絕口。”
魏國公抬手示意裴三爺坐下說話,面目含笑,“你莫誇她。她的性子我還不知道麼,最是嬌縱刁蠻的。”
口中雖這麼謙虛著,魏國公的笑意卻一直蔓延到了眼角眉梢。顯然,裴三爺的話令他極為開懷。
裴三爺原是有些提心吊膽的,到了這會兒,卻覺得心可以放回肚子裡了,不必多慮。敢情岳父大人是不放心娘子啊,看不出來,他老人家那般有威勢,寵愛起女兒來,卻也跟尋常父親一模一樣。
魏國公溫聲託付,“三郎,六姐兒是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若她有什麼不周到之處,你看在我和你岳母的情面上,多擔待她。”
裴三爺忙道:“娘子諸事妥貼,岳父,我沒的好擔待啊!”
魏國公微微而笑,笑容很平和,竟有幾分可親之意。裴三爺原本是怕他的,見他這樣,膽子也壯了,暢所欲言,“岳父大人,娘子她並不是頭髮長見識短,她是頭髮長,見識也長!她很有見識的,真的,大嫂二嫂都這麼誇她。”
“家父說過,見識分長短,不分男女。女人,未必一定見識短。”裴三爺笑道。
裴太守清正,卻不迂腐。他曾很是不贊成的提及,“什麼叫頭髮長見識短?頭髮長短,和見識長短之間,有何干系?見識分長短,不分男女。”
世間固有許多愚蠢婦人,可也有不少聰慧女子。
男子也是一樣,有人具備遠見卓識,有人只是鼠目寸光。
裴太守和方夫人伉儷情深,永遠不會像有些自以為是的男人那樣斥責妻子,“婦道人家懂什麼?”他和方夫人一直是有商有量,互敬互愛的。
父母的相處模式當然能影響到子女,裴家三兄弟也並不鄙薄妻子的見識,遇事和妻子商量,是他們共同的習慣。
“不過,娘子似乎……總有些心不在焉。”裴三爺模模糊糊想道。
魏國公欣慰的點頭,感慨道:“三郎,把六姐兒嫁到你家,我和你岳母放心,一百個放心,一千個放心!”
裴鍇這樣的人,是不會變臉的。徐家富貴,他待六姐兒這兒媳婦寬厚平和,若徐家有一天落敗了,他還會一如從前。
“我,怕是很快要出征漠北了。”魏國公的聲音平靜中透著蒼涼,“北元王庭如今有了新主人,囂張的很,頻頻挑釁我天朝邊界。聖上大怒,已決意出兵。”
裴三爺吃了一驚,“岳父,您又要領兵出戰?”魏國公是沙場老將了,打仗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可是,他都快六十了呀。
朝中這麼多年輕將軍,為什麼一定要岳父這名老將?
魏國公見他神色間滿是關切之意,心中一暖,“六丫頭這小女婿,倒是個實誠孩子。”他是帶領過千軍萬馬的統帥,生平見過無數鮮血、殺戮,早已心硬如鐵。可是,面對親人,卻是不一樣的。
“一場尋常戰役罷了,不值一提。”魏國公淡笑,“三郎,你見著六姐兒,告訴她,莫為爹爹擔心。”
裴三爺忙不迭的答應,“是,岳父大人。”
魏國公又細細問過裴珩、裴璟、裴琳,“淘不淘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