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子嚇得縮了縮脖子,訕訕道:“咋會咧,咱家裡少了一口人,剩下的糧食也夠撐些日子哩。”
老漢神色黯然,卻是閉目不再言語。
那漢子放下心,對著無頭神像磕了幾個頭,站起身後,瞧了眼供臺上的山果,猶豫幾息,忽而伸手撿起兩個,想了想,卻又放下了一個。
將那山果悄悄收入懷中,漢子抬眼張望了神像一眼,好似做賊心虛一般,飛快的轉身離開了此地。
“唉!”
破舊的廟宇中,只回蕩著一聲悽然長嘆。
……………
一口氣跑到了山腳下。
劉根生回頭瞧了瞧,長吁了一口氣。
又取出那山果用衣袖仔仔細細擦了幾下。
咬上一口。
一股兒酸甜的汁水沁入口舌,讓人食慾大增。
這山果是他那婆娘用挖來的野菜與鄰居換的,為了給無頭娘娘作貢品的。
可漢子早上只吃了碗野菜粥,一泡尿兒下來,此刻已然腹中空空蕩蕩。
劉根生三兩口將果子吃了個乾淨,吐出果核,腹中飢餓略減,他咧嘴笑了笑,推起那借來地獨輪車,往著來時的方向行去。
少頃。
劉根生便回到破敗的村子裡。
先將獨輪車送還了去。
然後才回了村東頭的自個兒家中。
“那老不死的送山上了沒有?”
剛進門,就有個肥碩的婦人扯著嗓子叫道。
“送過去咧,俺辦事你還不放心!”
劉根生邁步走入破敗的小院當中,拍著胸脯說道。
“當家的,你這次可算是做了件漂亮事兒!”婦人笑的合不攏嘴。
那該死的老東西,平日裡幹不動重活,只吃閒飯,卻又硬挺著不去死,非要逼他兩口子將其送去山上……
“咱爹沒了,今兒中午可要弄些扛餓的吃食,俺這肚子早就鬧騰起來咧。”
“呸!”
婦人啐了口,瞪起眼睛道:“家裡就那點糧食,怎地?今個吃光了,咱們全家明個都餓死?!”
劉根生面皮抖了抖,鄒起眉頭,卻是不敢反駁回去。
“爹!”
忽而。
脆生生嗓音響起從屋內傳出。
接著便從中走出個瘦弱的丫頭,七八歲年紀,她瞪著對烏溜溜的眼珠兒,四下瞧了瞧,“怎麼沒見爺爺跟爹一塊兒回來!”
婦人臉色一變,斥責道:“死丫頭,問這麼多作甚?”
那丫頭嚇了一跳。
可小臉上卻仍有著疑惑,擔憂之色。
“大丫頭,你爺爺去了很遠的地方,等你長大了爺爺就回來了!”
劉根生笑呵呵地道。
“對,你爹說的對!”
婦人也連連點頭。
那丫頭雖心頭仍有困惑,卻又怕被爹孃斥責。
只得悶在心底,不敢再向她爹孃多問。
…………
殘月清冷。
山風夾著枯葉捲入廟中。
直吹的門窗咯吱晃動不停。
破廟中黑漆漆一片,老人緊了緊身上的破舊長袍,恍惚間回憶起了昔日種種。
他這一輩子,盡活的渾渾噩噩,年輕時家裡貧困,為謀出路,便去從了軍,做了個大頭兵。
後來恰逢邊塞有一部蠻人入侵,靠著滿腔熱血,倒也搏了些許兒的微末功績,得了幾十兩銀子的賞賜。
揣著這筆錢財,他志得意滿的歸了家鄉,可惜爹孃在他從軍期間染病死去,再次得見,已是兩堆墳塋,無聲訴說著別離。
他大哭了一場,孤身回了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