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壞習慣,清醒的時候,便感覺驚恐到極點。
可是痛極的時候理智盡失,心像沸騰的水,翻騰不已。找來尖銳的利器劃到身上,痛觸傳來的同時,心口的疼意卻彷彿隨之減輕。想起一部電影中男主角在寒冬裡總是光著腳,生了凍瘡也不在乎。當人問起來的時候,只說:“腳冷,心就不冷了。”
方倍兒終於體會到那種感覺。
一覺醒來,心痛到憋悶,連喘息都變得困難的時候,爬起身,拿修眉刀不顧一切的劃傷手臂……整個人像煞氣的氣球,終於可以不用那樣氣鼓鼓的了。
早上林玉上來叫她吃飯,看到地板上一灘血跡,嚇得倒吸一口涼氣:“倍兒,你怎麼了?”
方倍兒穿著吊帶的絲質睡衣,一雙光滑的手臂露在外面,血液乾涸後色澤猙獰。彎彎曲曲的幾道傷口,長短不一,是她幾天來的傑作。
林玉抓起她的手臂,驚叫連連:“倍兒,你是怎麼傷到的?”
方倍兒抽出手,自己比誰都心驚。可是,又奇異的爽快,那些無意識的傷害連痛觸都不明顯。真跟吸食毒品的人一樣,即便知道它的不好,卻彷彿飄飄欲仙。
“不心心劃到的,不要緊。”
“怎麼會不要緊,流了這麼多的血,你到底是怎麼了……倍兒,你別讓媽媽擔心。”
沒怎麼,氣不可遏,又無從發洩。不找些事情做任誰都會瘋掉。
方倍兒氣奄奄的:“媽,你別大驚小怪的。我最近覺得壓力有點兒大,沒什麼事。不要跟爸說,省著他擔心。”
她跳下床換衣服。
林玉一把拉住她:“是不是和安南吵架了?有什麼事你跟媽媽說。”
方倍兒想違心一笑,像所有虛情假意的人一樣。可是,唇齒僵硬,有毒液侵蝕後的苦澀。
最後只說:“沒有,我們中午還約了一起吃飯。”
真是難得,幾天來的第一次。各自打著繁忙的口號,新婚再即的兩人,再坐到一起竟是一星期之後。
隔著一張餐桌就像隔著兩世滄桑,陌生到令人心生惶恐的男人……方倍兒真想撕開他翩翩如玉的皮面看一看,看他到底是怎樣的表裡不一。
端著杯子的手指微顫,匆忙的灌一口水壓下自己的情緒。阮安南察言觀色:“倍兒,怎麼了?看你臉色不好。”
方倍兒目光迷惘,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說:“沒什麼,就是有一點兒忙。”反觀他,今天的氣色似乎不錯。“有什麼高興的事?”
“上午開了個會,很順利。”
公司的事他極少跟她談起,說起也是寥寥,輕描淡寫一筆帶過。
方倍兒知道這是個諱莫如深的男人。聽方宗仁說他把整個鵬程打造成銅牆鐵壁,排除一切異已,名副其實的大權獨攬。
“溫嶠這幾天還好吧?”
阮安南眯起眼:“她是你的朋友,怎麼跑來問我,這幾天我也沒見到她。”
方倍兒看了他一會兒,好在開始上餐,否則真擔心自己會拍案而起。她的修為不高,不得不說這樣過招實在辛苦。
吃到一半,一抬頭看到阮蘇荷和林鐘會走進來。阮安南微微一怔,不由眯起眼睛。
阮蘇荷偏首說話,極燦爛的一臉笑。
林鐘會作傾聽狀,時不時點一點頭,目光裡透出的歡愉。
阮安南記得他幾年前的樣子,倒是沒怎麼變。只是聽說搖身一變,身份顯貴,不比從前了。
方倍兒沒胃口,見他停下來,索性不再裝模作樣。放下筷子:“我吃飽了。”
阮安南若有所思:“吃飽了我們走吧,我還要回公司就不送你了倍兒。”
“沒關係,我可以自己回去。”
從餐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