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純粹的客人了。
第十五章
1991年11月4日,布蘭迪繼9月初來柏林之後再次來到這個城市。柏林剛經歷過一股寒流,氣溫很低,冷風咫濺地颳著,大街上的人們都用厚實的衣服把自己包裹起來,女人們圍起了圍巾,穿上了長筒靴,時隔兩個月這裡已經是冬季了。
出了機場,布蘭迪乘計程車順利來到諾伊瑟爾街,摁門鈴前他下意識地看了看錶,時間是下午3點20分。
對講器仍然傳出葉子農的德語問話,當他報出自己是布蘭迪時,鐵門隨即“咔嗒”一聲開啟了,葉子農很禮貌地站在門口迎客人進屋。因為來過一次,布蘭迪知道葉子農家的情況,所以穿著鞋就直接走進了客廳。
葉子農關上門,指著那隻破舊的木凳子說:“請坐。這麼快咱們就又見面了。”
那隻凳子雖然破舊,但畢竟是木製的,在這間屋裡就算是上座了。
布蘭迪坐下說:“是啊,又見面了。”
葉子農從那摞塑膠凳子掰下一個在布蘭迪對面坐下,問:“從紐約來?”
布蘭迪說:“是的,專門來找你的。”
葉子農說:“怎麼不先來個電話,我好去機場接你。”
布蘭迪說:“你剛從紅川回來,不想太早打擾你。沒關係的,這樣很好。”
葉子農說:“債務轉移的事我知道了,非常感謝。咱們不客套了,什麼事?”
布蘭迪說:“好的,我喜歡這樣。”然後從公文包拿出一份《意向書》,接著說:“都在這上面了,你自己看吧,我就不多做介紹了。”
這是一份大型政論片《共產主義運動一百年》的合作意向書,意向書裡詳細說明了該片的意圖、市場、製作流程,布蘭迪作為總負責人聘請葉子農擔任總編輯和撰稿人,明確約定了葉子農酬金的數額和條件,包括葉子農去紐約的簽證、食宿和工作條件。
葉子農看完後把《意向書》遞給布蘭迪,說:“這活兒我幹不了。”
布蘭迪沒有接,而是說:“先別這麼肯定,請再仔細看一遍酬金。”
葉子農說:“錢是不少,可我拿不了。”
布蘭迪說:“完成這個片子你就能拿,你是這個問題的專家,我相信你的能力,重要的是要有新思維、新史觀。”
葉子農說:“以新舊劃分,昨天都是錯的,今天都是對的,那還分什麼對錯?好好過日子就行了,反正每天都是對的。”
布蘭迪一怔,說:“誰敢標榜自己是真理呢?只能說新。我的意思,是要有不一樣的思維和不一樣的視角。”
葉子農說:“真相只有一個,假象無窮多,你‘不一樣’得過來嗎?”
布蘭迪又是一怔,但仍然沒有不悅,說:“其實爭取到這個機會很不容易,廣播公司一開始並不支援,是在迪拉諾總部的干預下批准立項的。你孤身一人,沒有家人受到政治牽連的顧慮,你是將軍的兒子,你因為不理解父母的信仰而研究馬克思主義,你的家庭不幸和你的個人經歷使你的身份具有特殊性,這使你的觀點更容易被接受。”
葉子農放下《意向書》,說:“跟恩仇扯上關係的真理,你敢信嗎?”
布蘭迪說:“你是個人才,但是你缺少一個舞臺。迪拉諾是有國際影響的廣播公司,你知道這部片子的成功將意味著什麼,這個舞臺能讓你一夜成名,而我作為這個片子的主要負責人,這也將是我個人的一個成就。”
葉子農說:“出了名就得交出自由,這個賬我算得過來。”
布蘭迪不解,問:“出了名怎麼就交出自由了?”
葉子農說:“名人有示範效應,得活在楷模裡。我這麼懶散,那還不得折磨死啊。”
布蘭迪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