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梵幾人靜靜地坐著,耳朵卻留著。
圍繞同一議題,士子們各成系派相互辯論,其激烈程度殊不弱於三軍對壘。但與藏書殿裡莊嚴有度策論授課完全不同是,皇子們深知自己在藏書殿一舉一動都被至高帝王洞察分明,除非十全把握否則絕不肯有半點閃失,策論中對風度、儀態重視甚至遠甚於對策論本身議題用心。而此刻士子們卻是書生意氣風華正茂時候,相聚一堂侃侃而談,風采氣度自然流露,分明顯現出各人與眾不同之處。
看著這樣的熱鬧的情景,青梵有些微訝,沒想到時隔多年還有機會見到這樣的辯論,當真是久違了。曾經的曾經,在眾人的矚目中,在師長殷切的目光下,侃侃而談,力求本身不敗,而勇挫或者說是折服對手,是不是也和眼前的這些人一般書生意氣,風華正茂。不,不一樣的,他無論何時都不會是真正的有所謂的書生意氣,他不適合啊!
著黃衣的青年乃是林間非,太傅顧柯城弟子,在太學三年。太學不是普通官學,它是由君主親自指定“教師”和“學生”真正皇家學校。太學師傅都是宮裡教導眾位皇子太傅,而在太學讀書則多是京城中王族以及重臣子孫以及極少數特別優秀貧民子弟。太學生是皇家特意培養朝臣,擁有無須參加三年一度大比直接獲得要職特權。風氏建國之初的太學是為了貧寒子弟而設立官塾,君家第一代家主君非凡曾經有過‘使天下俊才入我門’壯語。後來君離塵將自家子弟送入太學行為被其後朝臣效仿,才漸漸形成了皇子貴族進入太學而寒門子弟反而不能進入情況其實君離塵旨在激勵貧寒士子。而太學生不用參加大比,其最大特權不在不試而官這一條,而是可以在同級別官職中選擇最適合自己位置。
絳色衣衫青年,他是北洛“米棉之倉”陳郡郡守宗鳴之子,宗熙。自幼便有“神童”之名,九歲做成《隨都賦》深為讀書人推崇,更得太傅林淳保薦進入太學讀書,後卻被宰輔君霧臣以小過逐出。君霧臣天縱奇才善取善攜,以宗熙之才,自然不至誤解其中深意,回還家中潛心讀書,直到此時方來京城應試。以他當年盛名,報出名號只得對方同樣報出名來而不見半分異樣神色,卻是宗熙首次遇到。其實宗熙在京之時風司廷年紀尚幼,內中又關係了君霧臣,對此自然是少有所知了。
藍衣卻是這次策論最有可能奪魁人物,叫做藍子枚,是從寧城到京城來應試,一個月來幾乎每天都將一眾太學生駁得無言以對。
這樣風雲變幻的時代但凡學人士子莫不希望透過科考登堂入室,成就一番人生。宗熙、藍子枚、林間非雖各自不同,但就青梵的識人看事的眼光看來卻皆非平庸之流。
後世總會記得他們的名字,想到這裡青梵眼中有笑意隱現,將手中的茶杯放下,不著痕跡的觀察幾人。
很久以後,青梵也依然記得那一天他拽著人就跑,從而逃過太學生的圍追截堵,然後在城西一家看起來毫不起眼小店大笑著飲下小店劣酒。
而這些人也與他相交一生,無論他們的立場是否相同、執政的觀點是否一致,終不負相識一場。
香雪海隨著風未嵐走過一個又一個地方,她並不特別關注青梵的訊息,青梵總會隔上三五天或者半個月就和寄信過來,雪海覺得這樣就好。
雪海站在陽光下,渾身沐浴著暖意,閉上眼睛。
…北洛大比。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呢?
雪海有些猶豫,若是要去承安必定會和舅舅分開,別問她是怎麼知曉的,看風未嵐和她對待北洛承安京如出一轍的態度就已經清晰明瞭了,但她也想要去看看啊!
三年一度大比,原是一國盛事,重中之重。
而且那位君王必然會做些什麼的。
赫赫君家。
百餘年前開國之初,統治著北洛風氏王族便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