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抬手用拇指揩去。
他也是一番血戰,手上有汙跡,花鳶臉上的藥粉也被汁水暈開了一點,於是越揩越髒。
其實這沒什麼大不了,縱然沒有帕子,用還算乾淨的衣袖角擦也就罷了,可他腦袋空空的,什麼也想不到,盯著那一團怎麼也擦不去的髒汙,陷入深深的無力當中。
如岸邊樹上掛著的一片葉子,被呼嘯的大風吹斷了莖,落進翻騰的大江大浪中,茫然無措,不知道在哪一個浪頭打過來,就會粉身碎骨。
這般的恐懼和無力,是從未有過的。
他厭恨這種感覺,唾棄自己無能為力,心中突然生出強烈的渴望——想獲得足夠強大的力量,不必被人殺得落荒而逃,揮手間威懾他人,強大到無所忌憚,能保護自己……保護花鳶。
沈青愁本天資聰慧,輕功卓絕,魔功在身,雖然受其桎梏,卻也因此在武學上獲益更多,可是在明月樓的連番追殺之下,一直順利的他和花鳶,實在只有用抱頭鼠竄與狼狽不堪來形容,改換讓他厭惡的女裝不止,連花鳶也弄得生不生,死不死。
所謂“活者便是真理”,早已經是他的生存信仰,而今次的事情,無形中讓他的信仰,無以復加的堅固起來,其深遠的影響連他自己都沒有料到的。
木箱道人眼見沈青愁的舉動,雖然心裡有些責怪他孟浪,但又思及情有可原,再加上看到他的神情沮喪哀傷,他本也是傷情之人,由人及己,也就化去了那些世俗偏見,同情起他來。
“她吃了……就能活嗎?”沈青愁緊盯著花鳶臉上一團不散的死氣問道。
“吊著口氣罷了,若是要救活,十天之內還需找到一個人。”木箱道人嘆了口氣,走到敞開的木箱旁繼續翻翻找找。
“誰?”
“神醫活菩薩。”木箱道人也不抬頭,道:“她傷成這樣,我也無能為力,只怕只有活菩薩才能救得回。”
沈青愁聞言默了片刻,他知道這個人。
說的這“神醫活菩薩”,本姓王,如今已四十多歲,因素來被人稱做王神醫,或者活菩薩,真名倒沒幾個人知道。
而所謂神醫,自然是醫術高明。
所謂活菩薩,自然是仁心仁德。
他並非江湖中人,但江湖中人都知道他,也都不敢得罪他,一來是因為世事無常,誰敢保證沒個需要去勞煩人家的時候?
二來,他醫術不凡,行醫不分貴賤,貧賤者願為其肝腦塗地,富貴者也諸多相護,其中更有許多不凡之人,能人異世、門派宗主,達官貴人等等,就連昭南王的多年不治的腿疾,也是他治好的。
這樣一個人,若是能被他們找到,又有回生果續命,花鳶便活了七八分了。
但是……
“你知道哪裡找這個人麼?”木箱道人找到個瓷盒,起了蓋子嗅了嗅,回頭問道。
“……”沈青愁突然表情變得很奇怪,頓了頓才道:“翠龍峰。”
不錯,找活菩薩就只能去翠龍峰。
翠龍峰乃峰迴山十二峰之一,因為特產藥材,故而王神醫在此安家多年,然而像王神醫這樣的醫者,常常不會在一個地方待著,比如一年裡,至少會有三四個月在外頭,或者出診,或者尋藥。
峰迴山離此不算太遠,駕車趕過去七八天就到了,可是若是遇上那人不在……
“只在十天之內?”沈青愁追問。
“半點延誤不得。”木箱道人說著,將手裡的瓷盒遞了過去:“這是止血生肌的藥,你脫去你的裡衣,撕成布條,用這個給丫頭上藥,然後給她把傷處綁緊。”
說著,他轉過身去。
上藥需要褪去衣服,這關口實在顧不得男女大防,便交給沈青愁處理,而他自然就回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