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香味俱全的朱皮荔枝。
可嘆愈往後,宋迢迢與清閒二字愈不沾邊,她剛在潭城落腳,荔枝不過入口轉了一道,嶺南道發來急報,道是時氣回暖,都尼江臨江以東下游的梧州,及其下轄諸縣爆發小規模災瘴。
此事往年亦有之,因宋迢迢通識藥石,多由她主理,但是急報提及東漢王的駐軍騷動,似是在對岸虎視眈眈。
宋迢迢深知,諸巳之死會是推動逆黨激進的一劑猛藥,輕易不敢懈怠,為防杜氏等人擔憂,閉鎖訊息,連夜整軍發往嶺南,甚連銀鞍都未告知,僅僅帶了穆如令領軍。
南方多疫,嶺南尤甚,旱澇之災後必有瘴癘,實在不足為奇,宋迢迢飽經世變,抵達梧州後,遷癘防變,布藥施診,稱得上應對自如。
奇的是,災瘴範圍不大,起病症狀不重,按理說月餘就可平息,然而眾人從四月中旬操持到五月初,遲遲不見轉機,隱隱還有愈演愈烈之象。
這些年太子黨苦心經營,扶植曹家供應錢糧,又有宋家這等鉅富輔弼,於財賦一道大有造詣,然而太子黨半路出家,根基淺薄,名士風流無法歸攏帳中。
當今從醫者多為儒士,儒士匱乏,名醫就匱乏。照本宣科之能,不及聖手遠矣。
宋迢迢當機立斷,一面在城內張貼榜文,廣招能人,一面率著輕騎出城探查,順勢接應輜重,打擊不安分的漢軍。
這一探果真教她探出蹊蹺。
她命人埋伏在漢軍的必經路,乘其不備圍殺,漢軍不敵,抱頭鼠竄,意圖渡江回營,可是江面分明有舟有槳,他們非要捨近求遠,冒死繞去木樑橋過江。
宋迢迢渾身一凜,思及賀韞之的誡言,沿江北上,但見一路上,越近江水源頭,草木越發荒敗,惡氣瘴毒幾要衝天,間或夾雜數具屍骸。
此情此景,宋迢迢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利用水源傳播癘氣、荼毒百姓,蕭寧繹這與焚林而畋何異!當真是半點良知都無!
宋迢迢惱恨至極,持韁的手戰慄不已,盛怒之下就要飛馬殺入漢軍軍營,念及還有要事須辦,終究收住,半道轉回。
同行的軍士察覺異樣,不免忿忿,如此一來,接應輜重的事就被耽擱,未曾想,僅僅一刻鐘的拖延,變生不測!
漢軍心有不甘,順道使了招聲東擊西,派人劫了輜重。宋迢迢欲去阻截,將將拍馬,又聞輜重已被追回。
饒是宋迢迢敏絕,被整一日的變故劈頭蓋臉砸下來,都不大能晃過神來。
是以,當她回頭——望見宋盈攜著孩兒並蒼奴父女走近,她不知所措,好半晌,擁著違睽多年的堂姊哭作一團,這廂哭罷,又與長清敘話——這時么么早已定下大名,名喚長清。
長清年近豆蔻,杏眼朱唇,額面光潔,與碧沼少時六分相像,宋迢迢望了一眼,一時悲從中來,險要落淚,強忍著露出個笑面,幸而長清性子狡黠生動,宋迢迢觀之,眉目慢慢舒展起來。
也是這時,宋迢迢才知,自己苦尋六載的堂姊與蒼奴,竟是因著逆賊諸巳,機緣巧合湊在一處。
彼時諸巳為了謀反,暗中拉幫結派,晉王的舊部繫念前朝兼有軍中勢力,首當其衝。諸巳兵敗,趁亂劫掠了宋盈以及晉王二子為質。
其中宋盈的親子,正統五年出世的蕭舒,因為顛沛流離與兵亂頻發,夭折於道,剩下的蕭辭岌岌可危,禾連不忍累及無辜,為此與諸巳爭執不休,暗中助宋盈出逃。
與此同時,蒼奴意氣之下投身叛軍,卻在半途受到薛錦詞勸解,勸他顧念長清,為之計深遠,甚還予他財帛無計。
他知曉薛錦詞是受宋迢迢所託,心有所感,意識到叛軍虐詐,不堪託付,某天夜裡出走軍營,碰見逃脫的宋盈。
一人鰥居一人寡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