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體質,這夜居然怖夢迭生,荒僻的山林,槍林刀樹,一萬隻利箭齊發,將少年單薄的肩胛貫穿。
箭羽自他的蝴蝶骨崎嶇延伸,使他化作一隻被擊墜的孤雁。
雨水混著血水,一直蔓延到她足邊,她靜立於血潭邊緣,無論如何都不能邁進寸步。
她的眼眶乾澀,流不出眼淚,只有搏動的心腔不斷湧出血珠,遮天蔽日的雪撲面而來,滌淨鮮血,澆灌她的筋脈。
孤雁也無法代她飲泣。
韓敘現今在折衝府任校尉,顏祁作為他的直系頂頭上司,他自然要躬身受其調令。
三更的梆子敲過一半,雨幕疏落幾分,他從顏祁軍營折返,於昏暗的長廊下,看見了煢煢孑立的宋迢迢。
女郎披著蓑衣,長髮盤作利落簡約的單髻,腰間掛一個不大不小的麂皮行囊,似是要遠行。
他怔然一瞬,笑問:“更深露重,月娘去何處?”
宋迢迢偏頭望他,良久,綻唇一笑:“好巧啊三兄,月娘正愁沒有便於出行的衣物,三兄可否借我一件?”
韓敘眉梢微挑,並不應承她的話:“我的衣裳與你身量並不匹配,即刻回屋罷月娘,外面既多風雨又有歹人,你一個閨閣娘子,如何支應得住?”
少女眸光閃爍,聲音輕而冷銳:“歹人?哪裡來的歹人?是我身邊貼身侍奉的燕娘嗎?”
韓敘聽罷,低低嘆息一聲,走近幾步輕撫少女冰涼的額髮,道:“你年少不更事,難免遭小人矇蔽,勿怕,阿兄會替你剔除禍患……”
“燕娘陪侍我半載,與我形影不離,他行事謹慎,從未有人能一眼看穿他的身份,連我也是無意得知……不知澄如阿兄是從何知悉?”宋迢迢打斷他。
韓敘不答反問:“你怨我?你想去救他。”
她搖頭,十指虛虛搭上他的臂彎,脖頸輕揚,絮聲道:“我雖猜測他身份有古怪,念在他曾數次救我於危難,並不想追究,惟願快快送他離開,以免禍及家門。”
“但假使他今日因我蒙難,月娘必然會良心不安的……”少女語帶凝噎,細眉下的琉璃眼霧氣瀰漫,只一眼便能擊碎人的心防。
韓敘心底暗嗤婦人之仁,偏又對扮乖示弱十分受用,面上不動聲色,只說:“我少時隨雙親在邊關定居數年,冬日突厥犯境,趁亂進城搶掠,我被一年歲相當的貴公子所救,此人排場氣度非凡,一手馳霜劍招出神入化,教人過目不忘。”
“哦?所以這貴公子與燕娘相貌極為相似?”宋迢迢抬手以絹拭淚,神思一轉,復又緊張的抓上他的肘臂。
“那,那貴公子不會是什麼聲名遠揚的大人物罷?會不會還有旁的人認出他來?”少女聲線不穩,滿目張皇。
韓敘眉目轉為溫煦,勸慰她:“小事爾。顏都尉新官上任三把火,急於緝拿在宜邑屠戮軍衛的元兇,給下轄各火(1)都透露了兇手的訊息,據言他慣用馳霜劍式,我這才得以將二人聯想,覺察出端倪。”
“況且,我絕未透露此人與你有關,只稱晌午在施水附近發現了賊人行蹤。月娘毋憂。”
“那就好那就好。”宋迢迢低頭呢喃,大難得脫般鬆懈下來,露出一段瑩白纖細的後頸。
韓敘望著她眉目楚楚、弱柳扶風的模樣,心念微動,覆上她的雙手,將她往自己懷中帶,少女出奇的順從,如同纏枝的菟絲花。”
他有些心猿意馬,耳廓泛紅,喚道:“月娘,我……”
尾音戛然而止,他在轟隆的耳鳴聲中倒地,肉/身砸在地面發出悶響,烈性的迷/藥令他手足痺軟,眼前陣陣發灰,闔目前只能看見少女重臺履上蹙金的孔雀。
“為……為什麼。”他竭力發問。
宋迢迢垂目望他,神情悲憫又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