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撫摸上窗扉,接近凌晨的夜空上方一片幽黑,隱隱中還有紅色火焰在燃燒。這一場巫術鬥法,持續了很久。
“既然你早已知曉無法尋找到她,又為何隨我下山?”淮漣轉頭,看著隱在黑暗裡默不作聲的般若。隱約中,素衣無發的少女眼角有淚光閃過,“她是老方丈的女兒。”
雖然只是輕描淡寫地一句。淮漣卻也忍不住嘆息一聲。原來他們也在心裡存著一絲希望。找到她,原諒她,甚至還要去超度她。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般若低唸了一句,“施主執念過深,我們又何嘗不是。”話音剛落,忽而一陣夜風襲來,窗戶啪啦作響。兩個人朝外看去,只見天空一片血紅,幾欲滴出血水來。
濃烈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殺生,不忌。
般若的夢魘再次襲來。多少年前,她還不是古廟尼姑的時候,就是這般大殺大砍的血戰毀了她那個原本美滿的家。
她至今還記得姐姐將她放入枯井深處藏匿的時候,那道輕柔的女音,“你藏好,等他們殺光了人,再出來。”她很聽話,聽了兩天一夜的廝殺聲,才爬出來。
出來的時候,滿地狼藉,遍地浮屍。她一具一具地翻著那些屍體,尋找姐姐和父親,她又聽了一天的蒼蠅嗡嗡聲,終究一無所獲。
多少年以後,她出家為尼,削髮遠離塵世。卻在深山禪寺重逢了自己的父親。那一刻,她站在佛堂神像下面,幾欲落淚。
她最想問的是,“父親,你跟姐姐可曾有回來找我?”面對老方丈愧疚的目光,她終究嚥下了這一句話。既然看破紅塵,便是六親不認。從此只是同道中人而已。
再到後來,老方丈收回了一隻傷痕累累的魂魄。般若聽到那道熟悉的女音,是她的姐姐。
超度的時候,她默立一旁。眼睜睜看著姐姐逃脫而去,卻墮入了魔道。老方丈氣得口吐一口血,卻無能無力。般若依舊無波無瀾地看著。
她在想,到底是什麼給了姐姐這麼大的勇氣去逃離,她想去找誰?那個讓姐姐窮盡一生的力量也無法碰觸的人,是誰?是傷得她遍體傷痕的那個人嗎?
她只記得姐姐逃走之前與她說的最後一句話,“阿般,不要去愛一個不愛你的人。”般若心想,她早已六根清淨,紅塵之事,不過過眼雲煙。
她回過神來,外面的天地正漸漸平息下來。而一旁的淮漣卻對著某個地方出神。她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只見一道玄影立在屋簷之上,臨風觀望。
他似乎也對這一場巫術之戰頗感興趣。甚至出手相助了鬥法的一方。般若聽到了淮漣一聲低喃,“這,又是何苦。”
隱約間,還夾雜著一個男子的名字。般若怔怔地看著淮漣,面前這個蒼白的骷髏女子幻化出來的面容上出現的神情與那時瀕死的姐姐一模一樣。感傷又甜蜜。
般若還未反應過來,淮漣一個輕影移步,已經躍出了窗戶。然而,等她輕踩屋簷之上,那裡已是空蕩無人。那道玄影的速度,竟然比她還要來得迅疾。
她只聽到淮漣一聲呼喚,“鳴。”碎在初開的月光之下,無人回答。
般若收回視線,卻看到大街盡頭搖搖欲墜地來了一個人。初時,她以為不過是醉酒夜歸的人,對方越走越近,待她看清容貌身影,心微微一顫。
這個人,是黥憶。
是緣嗎?般若看著黥憶倒在她們歇宿的客棧門前,這般想著。她喚住屋簷上的淮漣,指了指大街街面上。
淮漣落地,彎下腰看了看他。幸而還有呼吸,她將他扶了上去。身後卻響來急切的馬蹄聲。淮漣沒有注意,樓上的般若看到一道紅影迅速閃過。是那個上山帶走黥憶的紅衣女子。般若選擇了關上窗戶。
直覺裡,般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