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了那個人嗎?那個因為你,死在海底的那個乞丐!”流霜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什麼?因為我?!哈哈,那個人,他根本就是在利用我!你怎麼不說,是那個人,他徹徹底底毀了我!”流霜掙開他的手,她眼底是掩藏不住的恨意。因為那個人,那個一無是處的小乞丐,是讓她這個高高在上的公主跌倒在灰塵裡,即使卑微如此也得不到的一個人。海軻伸出手,憐惜地撫摸著她的臉頰,“流霜,不要這樣。你已經害死了他,不要再害死一個無辜的人。”
“他要開始跳舞了。”火篝旁邊,女孩子垂著頭,長髮幾乎覆蓋了她整張臉,聲音幽幽地傳出,因為漁民們的一片喧鬧,她的聲音輕不可聞。“不會說話的他,只能透過跳舞來告訴我,他要做什麼。”
海面上,浮動著一條條美人魚。她們肆無忌憚地跳著,在月光下劃出一條條帶著水花的圓弧。海岸上的漁民開始驚恐,這意味著,又有人要死了。
一聲長長的呼嘯聲從海面席捲而來,海浪忽然洶湧澎湃起來,憤怒地擊打著礁石。漁民們開始落荒而逃。海灘上只剩下一片狼藉。
一陣大浪打來,將海灘上的火篝全部澆滅了。女孩子從浪裡站了起來,她手裡握著那條扁擔,渾身溼漉漉地站在月光之下。“你們,誰都逃不了。”
一隻蒼白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女孩子僵硬地抬頭,看到面前戴著帽子的白披風女子。“你,手下留情。”女孩子悚然一驚,倒退一步,“他,他好可憐吶。”女孩子莫名其妙地吐出這一句話,幽黑的眼睛裡空茫得什麼也沒有。
“我知道。”淮漣擁抱住她渾身顫抖的身體,“我明白的,你不要怕。”女孩子還是在瑟瑟發抖,“我不怕,我只是想他。”
淮漣手微微一動,那些白色的人魚魂魄幾乎將女孩子圍成了一團。它們不是來複仇的,而是來報信的。
女孩子似乎感應到什麼,拉開淮漣的手,“他來了呢。”淮漣一貫淡漠的神色終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澀。她並不認識女孩子和她的戀人,但是,她抬起手,看著指尖早已千瘡百孔的魂魄,她還是被驚住了。
她第一次,沒有將這些幽靈收走,它們需要的不是歸宿,而是終結。
女孩子哭倒在地上,她明明已經感受到了他的存在,但是,她伸出手,觸手的是,一片虛空。除了虛空,還是虛空。
☆、妄自菲薄
在海水的最深處,躺著最無望的死人。
他努力地睜開眼,四周一片幽黑,只能聽到那些美麗人魚的軟軟歌聲,就如女孩子的嗓音,穿透幾千米深的水域,迴盪在死寂死寂的海水深處。
想到那個孤獨的女孩子,他緩緩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笑意。幽黑裡四處遊走的美人魚們幾乎看呆了,這個凡間男子的笑容很美。他朝她們伸出手,輕輕地舞動著自己的手指,彷彿是兩條美麗的人腿在盡情跳舞。
無數的美人魚學著他手指舞動的姿勢,穿越海水往上游去。輕輕一躍,躍到灑滿月光的海面。在那輪寒冷的明月之下,女孩子沉默的眉眼顯得蒼白憂鬱。
她感受到了,卻不能擁抱自己的戀人。女孩子抬起手,抹去眼角冰冷的淚水。她不想再哭,也不允許自己哭。
不遠處,似乎傳來了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女孩子恍若未聞,沉默地挑起扁擔,繼續往淺海區走去。她去撿拾那些漁民不會在意的貝殼。
淮漣和鳴朝著喊叫聲奔去,但是終究遲了。地上捂著肚子打滾的漁民一個接著一個死去。而其他安然無恙的漁民麻木僵硬地看著,他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情況。每一次魚宴上,都會有幾個人這樣死去。他們都認為是人魚在報復,或者是因為他們看到了那些魚人詭異的月下之舞。
鳴彎下腰,將地上沒有呼吸的漁民翻轉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