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一名軋鋼工,顧永峰卻意外的進了廠食堂,沒技術的顧永峰開始在食堂打雜。
那天,第一次發工資,兩人喝了酒後,在廠後山的一個石坪臺上,寒風很勁的吹,雪花飛舞,那時候已經臨近年關了,偶爾傳來的一兩聲燃爆,增添了幾分喜慶。
兩個人軍大衣暢懷,面容紅潤,一副激情的樣子。
顧永峰說,鐵子,別看哥是個打雜的,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叫許多人給我打雜。
這句話張鐵聽懂了,同時參加過越戰的退伍兵張鐵思想更單純,張鐵家家境狀況一般,他是老大,一家還得靠張鐵的工資貼補家用。
能成成為軋鋼廠的軋鋼工對於思想過於單純的張鐵來說,他已經很滿足了。
人的滿足是在某個特定的環境裡的一種無奈的說辭,當這個環境開始變遷的時候,**再次膨脹,人心不足蛇吞象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不過這時的張鐵沒有那麼大的**,他的眼前是時常冒著濃煙的廠房,腳下的土地是真實的,天空裡北來的大雁也是一如既往的執著,日子在平凡裡偶爾碰出火花。
就象眼前覆蓋的白雪一樣,色澤單一,卻異常的乾淨。
張鐵那天面對一遍無際的雪原,心靈彷彿被洗滌,他沒有過多的去思考顧永峰說的那些話,他始終覺得自已是個平凡的人,活在一個平凡的世界已經足夠了。
一切起因是在一年後,顧永峰的第一次人生機遇,被金錢和裙帶關係撕扯的支離破碎。
顧永峰一直很努力,甚至一廂情願的認為有付出就有收穫。事實上他的確是收穫了一顆苦果,那顆苦果終身相伴,一直到死。
進軋鋼廠的這一年顧永峰就開始了轉變人生的第一步,他開始自學,那時候,自學的還鳳毛麟角,顧永峰每天晚上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聽收音機,紅燈牌的收音機總是在這個時間段把知識傳輸給他。那時候,顧永峰也覺得知識的力量是無窮的,他透過戰友,親朋好友弄來了大量的書籍,他幾乎把所有的錢用在了對知識的索取上。
知識能改變一個人,顧永峰開始被人關注,在軋鋼廠顧永峰的才華也逐漸被人認同。
一個改變顧永峰一生的機遇終於來臨了,那天的午飯後,西北風呼嘯而過,蕭瑟裡顧永峰依然任勞任怨的在清理食堂的衛生。
這時候的顧永峰身材還沒有象後來那樣橫豎不分,一個身影在空曠的大廳裡寂寥無比。
耳畔傳來一陣陣空蕩的鐵掌踏地聲,顧永峰沒有回頭,他已經習慣了默默地做,默默地在清掃中重複哪些腦海裡的知識。
他未成想到,那一陣空蕩的鐵掌踏地聲是改變他命運的福音。這天,他接到了廠勞資科的一紙調令,那個戴眼鏡的勞資科幹事接過顧永峰的煙後,拍了拍他的肩,以後我們就是同事了,有時間你請保衛科科長喝頓酒,科長很看重你知道嗎?幹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其實他不近視,戴眼鏡純粹是為了裝比,那時候,很多這樣充文化人的。
幹事走了。
空蕩蕩的大廳裡顧永峰如雷貫耳布鼓不聞,一切都突如其來,一切都真實的叫人不敢相信。
一直以來被壓抑被不被認同的那種情緒有如山洪暴發般傾瀉而出,或許對於別人來說同樣是工作的打雜只是分工不同,但對於心高氣傲的顧永峰來說則是一種恥辱,一直以來這種恥辱被很謹慎的隱藏了。
那天,頭能頂天腳能立地的顧永峰蹲在空闊的飯廳正中央,雙手抱頭嗚嗚而泣。
這一年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和心酸,直到這時他才知道自已是脆弱的,他根本無法存受這巨大的喜悅。
一年多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更重要的一點是從此他遠離了恥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