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在恭恭敬敬的招呼他:「總鏢頭。」
難道紅旗鏢局,竟換了這看來有點笨笨的老實人!
紅旗鏢局上下兩千多人,其中多的是昔日也曾縱橫江湖的好手,也曾有過響噹噹的名聲,就憑這樣一個老老實實的年輕人,怎能服得住那些鏢悍不馴的江湖好漢。
這當然有理。
鏢旗被毀,鏢師受辱,就算張寶這樣的老江湖,遇上這種都難免驚惶失措。
可是這少年居然還能從從容容的慢步而來,一張方方正正的臉上,居然連一點驚惶憤怒的神色都沒有,這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修養和鋇定,本不是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所能做到的。
大雨如注,泥水滿街。
這少年慢幔的走過來,一隻白底黑布鞋上,居然只有鞋尖沾了點泥水,若沒有絕頂高明的輕功,深不可測的城府,怎能做得到。
謝曉峰的心瀋了下去。他已發現皂少年可能比鐵中奇難對付,要解決這件事很不容易。
這少年卻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他明知鏢旗被毀,明知折旗的人就在跟前,竟好像完全不知道,完全看不見,手撐著油布傘慢慢的走過來,只淡淡的問道:「今天護旗的鏢師是那一位。」
張寶立刻越眾而出,躬身道:「是我。」
這少年道:「你今年已有多大年紀!」
張寶道:「我是屬牛的,今年整整五十。」
這少年道:「你在鏢局中已做了多少年!」
張寶道:「自從老鏢頭創立這鏢局時,我就己在了。」
這少年道:「那已有二十六年。」
張寶道:「是,是二十六年。」
這少年嘆了口氣,道:「先父脾氣剛烈,你能跟他二十六年,也算很不容易。」
張寶垂下頭,臉上露出悲傷之色,久久說不出話來。
聽到這裡,小弟也已聽出他們說的那位老鏢師,無疑就是創立紅旗鏢局的「鐵騎快劍」鐵中奇,這少年稱他為「先父」,當然就是他的兒子。
父死子繼,所以這少年年紀雖輕,就已接掌了紅旗鏢局,鐵老鏢頭的餘威仍在,大家也不能對他不服。奇怪的是,此時此刻,他們怎會忽然敘起家常來,對鏢旗被毀、鏢師受辱的事,反而一字不提。
謝曉峰卻已聽出這少年問的這幾句家常話裡,實在別有深意。
張寶的悲傷,看來並不是為了追悼鐵老鏢頭的恩愛,而是在為自己的失職悔恨愧疚。
這少年嘆息著,忽又問道:「你是不是在三十九歲那年娶親的。」
張宜道:「是。」
一這少年道:「聽說你的妻子溫柔賢慧,還會燒一手好菜。」
張寅道:「幾樣普通家常菜,她倒還能燒得可口。」
一這少年道:「她為你生了幾個孩子!」
張寅道:「三個孩子,兩男一女。」
一這少年道:「有這樣一位賢妻頁母管教,你的孩子日後想必都會安守本份的。」
張實道:「但願如此。」
一逅少年道:「先父去世時,家母總覺得身邊缺少一個得力的人陪伴,你若不反對,不妨叫你的妻子到內宅去陪伴她老人家。」
張寅忽然跪下去,「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對這少年的安排彷佛感激已極。
一這少年也不攔阻,等他磕完了頭,才問道:「你還有什心事!」
張頁道:「沒有了。」
這少年看著他,又嘆了口氣,揮手道:「你去吧。」
張宜道:「是。」
一這個字說出口,忽然有一片血沫飛濺而出,張寶的人已倒下,手裡的一柄劍,已割斷了他自己的咽喉。
小弟的手足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