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東京五天四夜的愛情故事,他們去了哪裡,說怎樣親暱的話語。一起對著菜譜的圖片點餐,手牽手徜徉在人群中,即使寒冷也不鬆開。請別人照相,擺出各種親密的姿勢,用蹩腳的日語說謝謝。
這對她而言實在是太殘酷的事。在精彩的旅途中,望熙是否曾經想起梅紋,那個時刻正等待著他的電話的女人,如果有,心底會否泛起哪怕一絲愧疚。抑或是,只有逃離和欺騙的*充滿著他的心,彷彿吹進了氫氣,身體變得充盈和輕飄,抬眼就望見九天上的雲彩。凡此種種,都是那些關於梅紋的煩情瑣事所無法帶來的。
這算是報復麼。
嘉羽突然間很想念他故去的母親,想念幼時的他每天中午站在廠區門口,等待母親的身影出現。她是個漂亮的女人,更重要的是,她是個善良的女人。有一次嘉羽在學校受了批評,回家將怨氣都撒在母親身上,現在想來,無非是小孩子的把戲,而母親被氣得落了淚。後來,母親將他摟在懷裡說,今後要動怒的時候,務必給自己三秒鐘。這三秒鐘雖然短暫,卻是一個救贖的機會,你會想到面前這個即將承受你的爆發的人,曾經對你多麼好,曾經令你多麼開心和幸福,你便不會再繼續做蠢事了。
很多詞彙嘉羽當時並不十分明白,可是這個道理他一直銘記在心。他想對梅紋說,卻一再地忍住,因為他還知道,對她來說,這些都需要時間,而現在,一切不過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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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勒斯的九月》 第40節
撐到凌晨三點,嘉羽實在飢餓難耐,便下樓到7…Eleven買了瓶水和兩個飯糰。結賬時看到電影雜誌,也一併買了回來。
電影雜誌似乎只對過去和將來感興趣,不惜花費巨大的篇幅回顧經典,搭配黑白照片,緬懷塵封在歷史角落裡的人物和故事。或者在新片上映之前輪番轟炸,刺激眼球,哄抬人們的期望。倒是對當下的影片評論寥寥,也許大家都認同時間作為最佳評判者的地位。
於是讀這種雜誌最鬱悶的地方莫過於,那些透過文字散發光芒的影像,都是無法企及的,只能遠遠地觀望。老片還要好些,找得久了,總能在某些街頭巷尾的小店淘到,成為意外之喜。備受期待新片則像姑娘的閨房,進不去忘不了,至多找到預告片過癮,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了。
那些曾經在雜誌上讀到約好將來一起看的電影,後來大多都是嘉羽獨自在美國看的。從開始的一知半解到最後的習以為常,他已經習慣了沒有字幕,沒人陪伴,習慣了在座椅扶手上放一大杯可樂。小城市的電影票總是便宜,不必像這裡,專門起早去看半價的早場,可那並不有趣。那時他總會想到,九月大約也是如此孤單地坐在影院裡,面對同樣的情節,渴望有人坐在她的左手邊。
視線裡,梅紋的形象變得清晰,她走過來坐下,惆悵地望著嘉羽。嘉羽努力將自己拖出回憶的漩渦,擠出些許笑容,隨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梅紋說,書上寫過人每嘆一口氣,壽命就會縮短几十秒,你總是這麼長吁短嘆的多不好。再說,今天你怎麼好意思搶了我嘆氣的權力。
嘉羽答道,管他呢,我早就習慣了,生活教給我們的東西,也許只有這些了。
是因為她麼?梅紋突然問到。
嘉羽扭過頭疑惑地望著她的臉。
你要找的人,如果沒猜錯的話,是個女孩子吧。
嘉羽皺著眉點點頭,說,她和望熙有同一天的生日,九月十二日,所以她的名字叫九月。很巧是吧?那天被你撞倒之後,我看見車牌,真希望下車的會是她。
你一定很愛她,不然不會放棄那麼多回來。
但是我還是回來了。
掏出煙,他起身準備下樓。梅紋說外面太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