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震撼不在話下,他怎麼又把自己搞成這樣?眼窩泛黑深凹,雙眼黃濁無神,臉龐消瘦枯槁,幾乎不成人形,簡直就像上回她前往燕歸山採藥回來所見到的樣子,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他那時是有傷在身,不像現在餘毒盡清,身子骨已好轉泰半。
“你就不能好好照顧自己嗎?你以為把你從鬼門關前拖回來很簡單嗎?”她氣得手腳不住發顫,辛苦幾個月養出來的肉全不見了。“你下回再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不如死了乾淨,省得費事,還要多花時間補回來!”
“以後你別避著我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瞧她為他動怒的模樣,連日來的陰霾如雨後天青,全數消散了。“難道你都沒發現嗎?如果你對我沒有感情,以你的個性,豈會為了這件事跟我嘔氣半個月?”
“我——”
第3章(2)
“先聽我說完,這是那天你來不及聽見的話。”顧冬晴才剛開口,趙繁玦長指便擱上她的唇瓣,制止了她,隨後長指遊移至她的頸間,以略帶哀痛的神情,細而緩慢地撫弄著。“你不是說不嚴重嗎?都留疤了還說不嚴重,這麼長、這麼深,當時你是流了多少血?”
他神情驟變,眼帶悽絕,顧冬晴起先不解,後來領悟他所指的是上燕歸山採藥時落下的那道寸長傷口,從左耳蜿蜒到接近鎖骨的地方,樣子已經不像初受傷時驚人,現在是一道突起的肉疤。
為了同時解開那兩道對沖的毒性,她必須爬上峭壁尋找生長在裂縫中的解毒良方,這本該是由師父或其他深諳武功的師妹幫忙,但燕歸山的山壁裂縫狹隘,一行人就數她手臂最為纖細,是山雨溼滑,她才失足遭樹枝劃傷。
“無妨,我看不見。”嘴上這麼說,她心裡還是高興的,原來趙系玦不是因為她長相普通感到失望,而是因為她脖子上的疤痕。
想想確實是如此,他的確是打量到她下顎後,神色才有所不同的。
“我知道你心裡一定有我,不然你也不會一面同我嘔氣,一面又日日為我熬藥。我找了你好久,最後只好刻意不吃不喝逼你出來,這真的是我不得已的下下策。冬晴,我是認真的,我再問一次,你願不願意隨我出谷?”趙系玦左等右等,等到的卻是表情益發冷靜的顧冬晴,他手心剋制不住地盜汗,緊張地猜想著她究竟萌生出什麼樣的念頭。
自從他雙眼恢復目力,匆匆一瞥顧冬晴後,她就像躲瘟疫似的躲他,不肯跟他見上一面,他無法否認見到她的當下,一瞬間有股難以言喻的失落掐住他的喉嚨,讓他說不出一句話。
然而她這幾日避不見面,卻像是取走了他賴以為生的水一般,他好渴,渴到無法呼息,日子過得比雙眼無法視物的那段期間更孤苦寂寞萬分。他不知道這是不是習慣使然,只清楚沒有顧冬晴在身邊,他難過到幾乎生不如死。
顧冬晴直直地望著他,似乎想望進他眼底最深處的想法,他的堅持究竟由何而來?她不漂亮,脾性也不能算是好相處,最後她選擇單刀直入,劈頭問道——
“你要娶我是因為喜歡我,還是習慣了我在身邊,才想帶我出谷,為你做飯、洗衣,隨侍在側?”
她喜歡趙系玦不錯,如果這種酸甜交加的心情不是對他動心的話,那動情還能是什麼感覺?她能清楚確認自身的感情了,但若他只是只剛張眼的雛鳥,對她的感情是基於依賴,她沒必要蹚這場註定溼身、弄得滿身狼狽的渾水。
以為他見過她的面目後,會因為曾經說出邀她出谷的話而感到不自在,索性就忍著滿腔苦悶,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做回以前冷情冷性的顧冬晴,既然他心意未曾動搖,總要有個確定的答案好讓自己安心或死心,嘗過一回患得患失已經足夠了。
“你這句話是貶低我還是看輕你自己?顧冬晴,你看著我的眼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