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聽這話顛倒,斥道:“這是什麼胡話,我生的孩子,同他又沒什麼相干,他高興些什麼?!”說著,想起那日在賀家的情形,賀好古不堪之態,心裡一陣煩亂,將首飾朝盒子裡一擲,埋怨道:“哥哥也是的,這樣貴重的東西,收他做什麼!咱們同人家非親非故的,怎好收人家的禮!”寶兒不知如何是好,立在一邊不言語。珠兒上來朝寶兒使了個眼色,寶兒會意,將盒子蓋了,自去收好。珠兒便向夏春朝笑道:“姑娘也罷了,自打姑娘生產,這些日子裡,多少人家來送禮賀喜?又不多他一家,姑娘惱怎的!沈公子今兒也打發人來了呢,還問說姑娘若有什麼想吃,只管使人捎話過去。”
長春挑了挑燈芯,介面道:“我瞧這沈公子也是奇人一個,姑娘這等遠著他,他竟如不知一般。換做旁人,再熱切的心思,也要冷了。他倒不在意,照舊日日打發人來。這麼不知避諱,當真叫人沒話說的。雖說姑娘是嫁過人的,好歹也有個忌諱,他倒不在意。”珠兒向她道:“你來夏家時候少,不知道以往的事兒。往年姑娘還小的時候,可還在沈家住過呢,哪裡計較這些!”兩人一遞一句,說的夏春朝臉上紅紅的,一句也插不上,只顧看著女兒,也不反駁。
少頃,寶兒出去倒水,珠兒亦被牛氏請去做些針線,房裡只餘夏春朝並長春二人。
長春上來,也不問過,就在床畔坐了,向夏春朝道:“姑娘恕我放肆,我有句話想問。”說著,不待夏春朝開口,便率先問道:“姑娘當真是不理少爺了麼?”夏春朝面上一紅,轉而變白,張口斥道:“這樣子的人,我做什麼要理他?!如今不是我不理他,是他不要我。既是這等,我們一拍兩散。他自去尋好的去,我也不會巴著他不放。他走他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也不稀罕他那些!”長春聽聞,便說道:“姑娘同少爺,也是有年頭的夫妻了,少爺的為人,姑娘還不清楚麼?我雖是個丫頭,但這些年冷眼看著,少爺斷然不是富貴便棄糟糠的人。不然,往日姑娘在陸家當家,雖無功名榮身,也頗過得日子。少爺大可舒坦在家,何必往邊疆去過那滾刀口的生涯?前回少爺回來,又是升官又是封爵,待姑娘也還如往日一般。就是太太同姑娘口角,他也護在裡頭。如今這等,必是有些意想不到的緣故。姑娘一句不問,就不理少爺,只怕也要冤枉人。”
夏春朝便道:“你平日說話倒還中聽,今兒怎麼這等顛倒起來?他歸家這些日子了,看我不在,難道不會問?問了,陸家那起人豈有不朝我潑髒水的?他信不信,也該來夏家問一聲。這般音信全無,不聞不問,算什麼道理?不是他當真想要散,會是這等麼?”長春說道:“可是來,姑娘也說,少爺信不信,都該往夏家來問一問。他如今既沒來,可知裡面是有些變故的。我心裡想著,姑娘還是遣個人,往陸家打探打探的好。”
夏春朝臉色一沉,說道:“要我打發人去陸家,除非夏字倒過寫!這話往後不許再提,讓我聽見一字,仔細我不顧惜往日情分!”長春嘆了口氣,道:“姑娘在氣頭上,我也不好說那些。只是姑娘和少爺本是極好的一對兒,就這樣散了,我看在眼裡,心裡實在難過。”夏春朝喝道:“你今兒到外頭去睡!”
恰逢珠兒同寶兒回來,乍聞夏春朝厲聲呵斥,都唬了一跳,貼牆站著,面面相覷,一字兒也不敢說。
長春起身道:“我招惹姑娘生氣,自該受罰。姑娘愛惜身子,月子裡少要動氣。”說著,便往外去了。珠兒同寶兒鮮見自家姑娘惱怒,不知出了什麼變故,也不敢問。少頃,寶兒便服侍夏春朝睡下。珠兒想了想,掀了簾子,走到外頭,卻見長春和衣臥在炕上,一手搭在眼上,似睡非睡。
寶兒走上前來,推了她一把,問道:“想什麼呢?適才你說了什麼,倒叫姑娘發這樣大的火。”長春坐起身來,搖了搖頭,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