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肯聽她的,叫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婆娘,便出門而去。忍冬無法,扯著迎夏問道:“你這蹄子,又挑唆太太什麼了?等弄出什麼不得了的是非,老爺問起話來,我看你怎麼收場!”迎夏斥道:“你這話好沒道理,怎麼見得就是我挑唆的?太太要做什麼,是我一個丫頭好指摘的?你既這等忠心護主,怎麼不跟上去?!”說著,將手一推,便把忍冬推倒在地,揚長而去。
那忍冬年紀小,如何能是這迎夏的對手,當即一個趔趄跌倒在地,半日爬不起來。不由張口罵道:“這蹄子不知又發什麼浪,看著如今家裡沒人轄制她了,就興風作浪起來!把我推在這裡,能有你什麼好處?!”罵了一回,看看也不是法子,便自地下爬了起來。眼見太太已然出門而去,待要跟去,太太又沒說帶她出去,也不知底下有些什麼事,冒然跟去怕要被呵斥,又恐惹禍上身。想了一回,她將衣裳一撣,徑自回屋去了。
那迎夏頗有心計,遠遠跟著柳氏,見她出門上車去的遠了,方才折返回來。
一路走到後院陸賈氏居所,進門便見寶蓮、寶荷兩個在廊下坐著說話。
一見她來,二人雖心裡皆有幾分不待見,還是各自起身道:“迎夏來了,卻有什麼事?”迎夏說道:“老太太可方便說話?”寶蓮便道:“老太太正在唸經,這會兒只怕不便當。若是不急的事,還是待會兒罷。”迎夏便道:“只怕等不及了,老太太的功課,少說也要半個時辰。待一卷唸完,已是晚了。”寶蓮、寶荷甚覺奇怪,皆問何事。迎夏只是不說,寶蓮無法,只好道:“既是這等,我進去瞧瞧。”言罷,便轉身進了屋子。
少頃,寶蓮出來,說道:“老太太說了,若是你有什麼要緊的急事,就進去罷。她老人家這卷《法華經》也就要念完了,想必佛祖不會怪罪。”迎夏得了這一聲,趕忙邁步進門。
寶荷看著她進去,啐了一口,說道:“這妮子整日鬼頭鬼腦,一肚子壞水。這會子跑來,又不知來行什麼勾當。”
迎夏入內,只聽木魚咄咄之聲不絕於耳,陸賈氏卻不在此間。她順聲尋去,穿過一道月洞門,進到一件淨室。
她初來此處,不住四處打量。屋子正面牆下供奉著一座佛龕,裡面是一座描金觀音像。其下供桌上只供奉著一盞清水,香爐內三支棒兒香正自青煙嫋嫋。
桌子底下,便是一方菖蒲蒲團,陸賈氏盤膝坐於其上,正合目唸經,將手中一串念珠轉的飛快。
迎夏見此情狀,不敢言語,隻立在一旁,緘默不言。
陸賈氏唸了幾句經文,忽然停下,淡淡說道:“既然叫寶蓮進來通報,卻怎麼又裝聾作啞?”
迎夏趕忙陪笑道:“丫頭無知,進來衝撞了老太太,老太太勿怪。”陸賈氏輕哼了一聲,說道:“來且來了,又談什麼衝撞?有話便直說罷。”說著,便要自地下起來。
迎夏慌忙上前攙扶,又笑說:“老太太也當真是節省,日常供菩薩,只這一盞清水。想著我們每日裡潑潑灑灑,當真是要羞愧死哩。”陸賈氏斜了她一眼,說道:“你懂些什麼?!佛祖面前,我豈是小氣的人!然而供奉佛祖,最要緊的是一顆誠心。只要心誠,一碗清水,三柱清香便已夠了,又何必定需香花果點?”迎夏捱了一通斥責,倒也不訕,仍舊厚著臉皮笑道:“老太太說的極是,小的受教匪淺呢!”
說著話,陸賈氏便走到次間內,在炕上坐了,伸手拿茶。
迎夏眼尖,曉得水涼了,連忙說道:“這茶冷了,吃不得,等我重新換過。”說著,拿了茶碗將殘茶倒在甌子裡,重新放了茶葉,提了壺續上水。
陸賈氏倒也無話,只靜看她行事。
迎夏倒了茶,雙手捧上。陸賈氏卻道:“擱著罷,我其實不渴。”迎夏碰了個軟釘子,只好放下,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