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信件,你什麼時候得到的?”那張薄唇不再優雅,吐出的話語不再迷人。嘶啞,低沉,乾涸,充滿斷紋,真難聽!
咳,好吧,他不該反應過度。無論如何,不管這個男人再怎麼可怖,他始終是他的主子。
烏鵲強自鎮定下來,打死不承認:“回主子,是我今晚剛剛得到的。”
白隨意默了片刻,十指緊緊握住信件,片刻後,轉身踏出房門。
烏鵲驚了一驚,猶豫著要不要跟上去。
那些信件,他都看了。因為隨著那些信件而來的,有黑鴉單獨給他的信。那些信件上,每封都有這麼一句話:千萬、千萬不要把這些信件交給主子。
他當時嗤之以鼻,揮著信件要交給白隨意。然而屢屢被流蓮打岔,給耽誤了。這一耽誤,他便也不急,反正主子就在他身邊,他總有機會不是?
但是他低估了流蓮的本事,她總能搶在他前面,攙住白隨意的胳膊,嬌嗔央鬧。
那一晚,他開啟了信件——反正是黑鴉寫的,有什麼不能看的?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樣的信,還真不能給主子看——就衝主子那顆霸道的、佔有慾極強的小心臟,能受得了這樣的信件?
於是,第一封信,他沒有交給他。
結果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第……N封,都被拖延了下來。
那信,越到後面越過分。他深深懷疑,黑鴉那廝是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他應當拼著殉職,打死也不寫信啊?就算寫了,打不死就不能往這邊寄啊!
結果,他把信寫了,寄來了,讓他這個可憐蟲收到了。收到就收到吧,還偏偏告訴他說,千萬不要交給主子——他是想讓他shi麼?
黑鴉這廝,著實狡猾!那些寫滿文舒姑娘與褚華小子的曖昧事情,他做什麼寫得那麼詳細,描述得那麼傳神?這些信件一封一封遞過來,簡直就是催命符,交也不是,不交也不是——若主子沒有收到信件,那麼責任全在黑鴉那廝身上,同他沒有一分關係。可是……他偏偏收到了,於是好與不好,全都將由他一個人背!
他,好孤單、孤獨、悲催、悽愴!
那些信,不交,他會受折磨;交了,他會受到加倍的折磨。權衡多日,他選擇瞞下。奈何輕度折磨只是相對來說,實際上,那些碎碎念一點也不輕鬆!就在半夜夢醒後,他一個不小心,全都給交出去了……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烏鵲瑟縮半晌,緩緩走了出去。
外面,白隨意直挺挺立著,身披漫天星輝,好似一抹孤魂野鬼。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輕輕喚道:“主子?”
白隨意怔怔立著,答也不答,似乎並未聽到。然而默了半晌,卻自口中逸出一句:“烏鵲,你說,我應不應當回去?”
回去?回哪裡?烏鵲有點懵。是回京,還是掉頭回神醫山莊?他腦中疑惑,口中只道:“主子自有決斷。”
白隨意苦笑一聲,緩緩搖搖頭。默了半晌,低低道:“你回去吧。”
是啊,他必須要做出一個決斷。趕在文舒與褚華情意相許前趕至神醫山莊,或者相信她,全心全意回京處理事情。
然而要做出選擇,頭也不回地往前走,談何容易!一邊是他忠誠以待的大姐和自出生起便揹負的家國使命,一邊是最愛的姑娘。仿若左臂與右臂,如何取捨?
“窸窸窣窣——”一陣細碎聲響,白隨意恍然回神,低頭一看,信紙已被他握得褶皺不堪。抽出一張,大略一瞅,字跡已被汗水浸溼,模糊難辨。
“烏鵲,日後再來信,直接交予我即可。”
“……是,主子。”
“啪——”
“駕——”
嗒嗒馬蹄聲,吱嘎顛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