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就提起這件事,心裡也是一聲嘆息。
次日晚上他值夜班,查房時經過其中一間,發現裡面一個胃穿孔的病人按了許久的呼叫燈,也沒有值班護士和醫生前來,他問清楚情況,便走回值班室,只見兩個小護士跟今晚的值班醫生小張三人頭碰頭地圍成一圈,不知道在津津有味地研究什麼,直到他輕敲了一下門,三人才反應過來。
第十八章魚的習慣(4)
“紀醫生……”小張剛來醫院一年多,分到紀廷的科室,表現一直都不錯,不過他對一向溫和沉靜的普外科主治醫師紀廷心存幾分忌憚,紀廷不是個苛刻的人,相反大多數時候都相當好說話,他業務精湛,但對於初出茅廬的年輕醫生從來不吝指導,即使出錯了也耐心糾正,從不出口傷人,不過,大家也都知道,他雖溫和講理,但禮貌的後面是淡淡的疏離,並不好親近,而且在工作方面相當嚴謹,要求很高。所以,在紀廷輕聲說了句,“我想你們應該去看看37床按了這麼久的呼叫燈,到底有什麼事”之後,小張和兩個護士都慚愧得滿臉通紅,其中一個護士急急忙忙地跟著小張去了,餘下一個手裡拿著本雜誌,放也不是,藏也不是,只得尷尬地站在那裡。
紀廷走過去,“什麼有趣的東西,讓你們連值班的正事都不記得了。”
他臉上是有笑意的,那小護士卻慌得不行,於是他乾脆輕輕拿過那本雜誌,隨意地翻了幾頁,然後微皺著眉將它遞迴護士手裡,“是挺有意思的,不過雜誌上的究竟是別人的生活,為了這個耽誤正常的工作,影響到自己的生活就不好了。”
小護士忙不迭地點頭,“我知道的,下次我會注意。”
紀廷也笑了笑,走出了值班室。
結束了夜班,驅車回家的時候,天已經濛濛的亮了起來,開進學校的時候,他不經意地看了看車窗外的天空,那是一種水洗過一半的淡青色,在朝東的那一面,暈著淺淺的紅,多少次,他在這樣的清晨時分下班回家,居然從來沒有認真看過頭頂上的天空,拂曉的這一刻,原來是這樣的美。他沒有直接開回家,而是將車停在了小院的小道邊上,下了車,漫不經心地走了幾步,腳下是帶著溼意的草地,他良久地仰望天際,深深地呼吸,天高雲渺。偶有一點黑影滑過,越來越遠,不知是向誰飛去,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天上的鳥兒此刻俯瞰,是否也會看到抬頭仰望的他。
直到那層青色慢慢褪去,霞光漸盛,他才將車開回自家樓下的車庫停好。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些疲憊,一夜沒睡,竟然覺得額角微微地疼,他向樓梯口的方向走去,眼光流連處,不經意看到一個背影,頓時整個人僵在那裡。
那個消瘦的背影的主人有著一頭微亂的短髮,風過時,短髮輕揚,露出似曾相識的側面輪廓。
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連老天也終於察覺到他即將溺斃的孤單了嗎?
“止……怡?”
眼前的人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轉頭,白皙娟秀的容顏,空茫的眼睛,不是止怡又是誰?只是那把披肩的秀髮不復存在。
明知道她看不見,紀廷還是把臉偏到一邊,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遏制得住剎那間眼裡洶湧的熱流,果真是昏了頭。就像瀕死的病人等來了一種足以迴天的特效藥,狂喜而又惶恐,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修來這樣的好運氣,正待一口服下,才被告知原來今天是愚人節。當真荒謬又殘忍!
“你回來了。”她笑得無邪,全然不知身邊曾有人從天堂墜下。
“嗯。”她聽見他含糊地應了一聲。
“認不出我來了?”她側著頭朝他笑,曾幾何時,這笑容那麼熟悉。
“為什麼?你的頭髮!”他試著輕鬆一點,但話出了口才知道語句生硬。
止怡聽出來了,臉上的笑容僵在那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