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見得是第一個獲悉此事的,但卻是第一個在此事件中明確表態的朝廷重臣。在沒有確鑿證據的前提下,以失手傷人的罪名把來自廣東和福建的幾名舉子收監,卻對有同樣嫌疑的江浙舉子網開一面。
但光有表態還不夠,想以大明律嚴懲兇手,對支援新政的人起到殺雞儆猴的效果,就必須做成鐵案。而如何讓這幾名舉子親口承認失手殺了人,才是關鍵。
想做到這一點,必須得逼著皇帝下旨削了這幾名舉子的功名。光靠官員們使勁兒上疏仍顯不足,鼓動進京趕考的舉子們鬧事就成了唯一有效途徑。
畢竟幾百上千年間還沒有哪一位皇帝會對舉子太過嚴苛,整套科舉制度本身就是用來維護皇權的。換句話講,全國的讀書人都是被科舉制度強行拉進了統治階級內部,牽一髮而動全身,影響太大了。
在朝臣們眼中,景陽皇帝不管如何熱衷推行新政,對讀書人一向都非常重視,即便心裡明白遭了算計,為了顧全大局也只能像以往那樣尋求妥協,只不過這次可能會從獲利的一方變成吃虧的一方。
政治鬥爭嘛,每時每刻、隨時隨地都會發生,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鞋,就不該有常勝將軍。之前贏了那麼多次,現在輸一次也很正常。
對於朝臣們來講,終於勝利了一次,可以極大鼓舞士氣,為今後繼續抗衡新政、保護自身利益起到了非常積極的作用,但也僅此而已。
輸者不會一無所有,贏者也不能滿盤通吃,這就是政治。貴如皇帝也逃不出這套體系,吃點虧很必要,免得總以為天最大皇帝第二,想什麼就做什麼。
可惜他們全想錯了,包括王安。自己根本不是政客,也不是皇帝,更不是得益於現有體系的統治階級,而是老天派來的破壞者和送葬者。
在能力達不到的時候,裝孫子示弱妥協是逼不得已。一旦積蓄夠了力量馬上就會撕掉和善的假面具,半點道理不講,一點規矩不遵守,怎麼幹脆怎麼來。
“……陛下,想動用陸軍需有至少9名總參軍機同意,倉促之間恐難有十成把握。”聽聞皇帝要玩硬的掀桌子,王安除了深感意外還有濃濃的忐忑。
此時京城中雲集了各地舉子四千多名,而他們的隨從、家人和商賈數量更多。一旦引發了騷亂,光靠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蝦兵蟹將,很難及時彈壓。
而距離京城最近的軍隊就是李如樟的陸軍,只可惜皇帝為了讓陸軍順利發展與朝臣們達成了挾制皇權的協議,並寫入了大明律。
皇帝沒把握在13位總參軍機中獲得超過三分之二的支援,如果出爾反爾翻臉不認賬強行召喚陸軍入城,會對將來的朝堂產生非常嚴重的負面影響,誰也不想和說話不算數的人一起玩。
“用不著陸軍,只需兩三個時辰袁可立就會親率海軍陸戰隊進城。凡是名單上的人一律要在四個時辰內送入宮內,宣不動的就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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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的參加新戰艦下水儀式,沿途視察各家工廠皇莊,都是用來掩人耳目的說辭,真實意圖很簡單。
一是找藉口離開京城讓某些人能更放鬆;二是面見袁可立,讓他派遣海軍陸戰隊乘海運衙門的運糧船,秘密前往通州集結,等待下一步命令。
有了皇帝的當面授意,司禮監掌印王安也撕下了一貫溫良恭順、彬彬有禮的假面具,親自帶領錦衣衛緹騎和東廠番子在隸屬大興縣的東城展開了大規模搜捕。
而錦衣衛指揮使王之楨也同樣披掛整齊,親率北鎮撫司和部分五城兵馬司人馬,在隸屬宛平縣的西城區域內做著相同的事情。
只要是名單上有的人挨個登門拜訪,出示完皇帝的手諭,不管樂意不樂意都要當場帶走。領旨遵命的送上四輪馬車以禮相待,不情不願或者廢話太多的先綁了再堵住嘴,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