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向鄧九郎,相視良久,白色人影斯文一笑,只見他朝著鄧九郎深深一揖,清雅地說道:“好久不見了,主公。”
這人,自然是柳婧了。
很顯然,為了這一刻相逢,柳婧認真地裝扮過,一襲月白色長袍穿在她身上,在這彎月高懸的夜間,淡淡笑著的柳婧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逸。
……這是一種不沾世間塵埃的清逸,雖然,她剛剛才放倒了一堂的人!
鄧九郎還在凝視著她,他站在二層樓梯口,俊美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眼眸深沉不可測,與往昔一樣,他在她的面前在一種居高臨下的尊貴。唯一與往時不同的是,只是他和她之間,躲了一地的人,不遠處更有一個酒甕倒在地下。那酒水正汩汩地流動著。
柳婧嘴角噙起一朵溫雅的笑容,她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安安靜靜的收回目光,在他的盯視下,她垂眸斂目著。整個人如往時一樣的乖巧。只是此時此刻,她的這種乖巧,怎麼都透著一種說不出道不盡的狡黠。
終於,鄧九郎開口了,他聲音有點啞,聲音很輕柔。“為什麼?”吐出這三個字後,他低笑道:“為了給我驚喜?”雖是笑著,笑聲卻格外的冷。
柳婧溫柔的笑著。空曠的大堂中,她的聲音格外顯得幽靜,“郎君看不起我,卻又不願意放過我……阿婧想了幾天,便想透過這麼一個方式告訴郎君。我不輸於你。”
她長身玉立,這般靜靜地站在一片混亂的大堂中,站在那些橫七豎八的軀體間的身影,透著一種運籌帷幄般的冷靜和優雅。
這種冷靜和優雅,令得她與平素無異的溫軟笑容,也有了些說不出的魅力。仰著頭看著鄧九郎。微笑地看著鄧九郎,柳婧聲音輕脆明淨,“有一事柳婧得稟報郎君。早在五天前,阿婧便以郎君的名義給汝南府寫了一封文書,讓他們燒燬前面那封不當的文書……郎君你看,真實的柳文景,真實的柳婧。就是你眼前的模樣。她有著與外表完全迥然不同的手段和心腸,她爭強好勝。狡計多端,她從來就不是一個賢妻良母,也不是一個能忍氣吞聲的人。她沒有與你站在一起的資格,卻又心比天高自以為是。”
說到這裡,柳婧輕輕笑道:“您看,您招惹這樣的人多沒有意思?”
說這話時,柳婧是微笑著的,她腰身修直,一襲白衣在月光下特別顯得純潔秀絕。
鄧九郎沉沉地凝視著她,過了好一會,他才啞聲說道:“這便是你千方百計要告訴我的話?”
“不錯。”柳婧的聲音很輕,笑容也很溫軟,“我模仿郎君的筆跡,私刻了郎君的章印回了那封信後,想著這事還不算完,怎麼著我也得跟郎君見一面,怎麼著,我也得讓郎君知道真實的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免得郎君總被我先前的溫馴給騙了,便是回到洛陽還念著。所以我先前散播訊息,讓山匪盯上郎君,又在郎君的人趕過去滅了他們時,提前示警讓他們跑了。為著這事,那些山匪還給我封了二百兩金的謝儀呢。”
頓了頓,她繼續輕輕軟軟地說道:“鄧郎,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人,要不,您還是把我給忘了,回到洛陽認認真真去尋一門身份適當性情適當的良配?”
這一次,柳婧的聲音落下後,鄧九郎凝視她的眼神,終於變了變。
過了好一會,就在柳婧又準備勸說時,鄧九郎的低沉的聲音突然傳來,“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而再地要我成親,是什麼意思?”
他這話很低,很沉,說這話時,鄧九郎的目光沉沉地盯著柳婧,幾乎瞬也不瞬。
柳婧放在腿側的十指慢慢縮緊。
見她沉默,鄧九郎輕柔地笑了,“你不說我也知道,你是想著,我一旦成了親,你就會對我徹底死心吧?”
他這話完全說中了柳婧的心思,因此她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