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落落一愣。如此肯定的陳述語氣,像是在說一件既定事實。
如果沒有喜歡的人,以陸希之的性格應該會嚴謹的回答「不知道」。
但他說的不會。
輕飄飄卻又沉甸甸兩個字。
一下就砸在了顏落落心頭。
腦海中迅速浮現了一個可怕的猜測。顏落落第一次希望自己能夠稍微笨一點,而不是簡單兩個字,她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有喜歡的人。
所以他才知道,他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樣。
她將關於他的所有資料都背的瞭如指掌,未曾從中窺探出可疑的愛戀物件,或者就如他自己所說,他喜歡一個人也是冷清的,誰也看不出來嗎?
顏落落望向陸希之。對方的眉眼依舊是溫柔又疏離的,她根本猜不透他的想法。
問題梗在喉間,問出來難受。
但不問,亦難受。
顏落落並不是扭捏的性子,遲疑過後,還是望著他認真道:
「你有喜歡的人?」
喜歡的人?
陸希之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剛才看見的那一幕。
你還喜歡她嗎?
陸希之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把自己逼的沒有退路,選擇最合適的位置,與她做一世親人。
她只管往前走就好。
他的痛苦和隱忍,想要觸碰卻又收回來的手,她都無需知道。
陸希之清清楚楚知道,玉兒喜歡的人不是他,玉兒和君夜宸才是彼此相愛,只有君夜宸才能給玉兒她想要的幸福。
所以他成全。
從來都不是他不喜歡她,才成全。
而是因為,她喜歡君夜宸。
他為她做最正確的選擇。
然後告訴自己,你不能再喜歡她了。她視你如兄如友,待你赤誠,毫無保留的信任和依賴,你不可以不應該不能,對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超出親情和友情界限的東西,不應該存在。
你不可以喜歡她。
但放下一個人,是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的嗎?
他不是聖人。
只是一個凡人。
那年霜降,小女子月下推門而來,望著他的眼神像是看著失而復得的珍寶,彷彿整個世界一瞬間都亮起來的光芒,熠熠生輝。
那一眼,他就淪陷。
他喜歡她是一見鍾情。但從這一面開始,他每天都在剋制自己不去喜歡她。
可越是壓制的喜歡,越是洶湧泛濫。
她提燈而來,他拒絕卻比她還難過。她將粽子遞給他,她一句換不換,就讓他的剋制全部崩塌。
最後她送來庚帖,那一刻,明知道她已經心有所屬,明知道她分不清對他的感情,明知道她不喜歡自己,但他依舊為她心動,依舊為她衝動,依舊不可避免在心底升起一個念頭。
我娶她。
哪怕一無所有,我還是可以為她無所不能。
但是。
我和她在一起,會誤她一生嗎?
到底喜歡到了哪個地步,才能面對喜歡的人,糾結的是這個問題。像是在心間架起一把刀,左邊兒插一刀,我可以給她幸福,右邊插一刀,你明知道你不配。
反覆的自我凌遲,還好君夜宸趕來了。
「不喜歡她」,是他一直在做的事情。所以這一次,他成功了嗎?
就像以前很多次一樣,以為自己可以保持分寸和理智,已經將她放下了,但只要她一個眼神,一句話,他依舊萬劫不復。
「是。」
我不能喜歡她。
喜歡她的心意,被他一刀刀從心底挖出來,想要剔除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