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當殺手,也不做花魁了,兩人住在北疆的大院子裡。那院子遠不如風月坊華貴,卻是窗明幾淨,簡單溫馨。
她去軍營訓練,他就趕著一群白絨絨的羊出門。
日暮時分,和羊一起回家。數一數有沒有掉隊的小迷糊,再煮一鍋熱氣騰騰的奶茶。
夜晚兩人窩在壁爐前,吃著烤羊肉串,閒話家常。
遠離朝堂風箏,說的可能只是隔壁鄰居的大孫子明天要辦滿月酒,該送點什麼禮物的雞毛蒜皮的小事。
那些瑣碎的,平淡的,卻又溫馨的,生活。
銀月莫名眼眶有些發酸。她說我不能給你什麼,我只是毫不起眼的小星星,可是,她分明就是要給他一個未來,一個家。
遙不可及的,從不敢奢望的,未來。
那麼冷清的人兒,卻讓他覺得熾熱,像是夏日的驕陽,將他這座雪山,都曬融化了。
世人喜歡的是花魁銀月。
第一次有人如此愛他這個人。
他當然懂,他早就明白其中區別。不知怎麼會有如此幸運,得她眷顧。
所以一次次拒絕,又一次次暗自跟著她。
直到此刻。
他生平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果只是銀月,該有多好。他從來都以自己的家族為榮,只有這一天,這一刻,望著眼前的女子,他希望自己,不姓殷。
「對不起。」銀月死死攥緊拳頭。這一次,他沒有避開她的視線。
因為大概從此以後,都看不到這樣一雙眼睛了吧。
這樣炙熱地望著自己的眼睛。
這個人。
他心動的女人。
「我不喜歡你,不能和你在一起。」
清冷的聲音,比平時還要冷漠。
冷寒雁怔怔看著他,對方的拒絕太乾淨利落,不留絲毫餘地,彷彿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唱獨角戲。
他從未曾將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可能太突兀了吧。你慢慢考慮,三年以後,我再來找你。」冷寒雁抿緊唇,沒有輕易放棄,望著他執著道,「三年如果不夠,也沒關係,我會一直在北疆等你。你什麼時候願意,都可以來找我。你放心,我對你的喜歡不會改變,除非你另娶她人。」
在這之前,你都可以選我。
我等你啊。
銀月只覺得心被狠狠地擰成了一團。有人願意等他,三年也好,十年也罷。
只要他不另娶她人,她絕不另嫁。
她可以一直等。
好像,從他們相遇開始,她就一直在等他。
七夕鵲橋她等了他一晚。
去年離京,她等到他出現才走。
還有現在……
她願等他一輩子。
可是,他們註定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不可能放下一切,陪她鎮守邊疆。更不想讓她拋棄一切,陪他走一條黑不見底的獨木橋。
彼此的信念不同。
不相為謀。
她就該做一個風光恣意的女將軍,萬眾敬仰,青史留名。將她的一腔熱血,盡付給自己的國家和百姓,不枉來人世間走一遭。
他陪不了。
「很抱歉,但是……」銀月望著她,慣會拒絕人,更知道如何拒絕,不留餘地,斷掉念想。
「但是,我有心悅之人。」
這句話,倒也不算假。
冷寒雁怔怔看著他,猶如晴天霹靂,五雷轟頂,腦子裡一片轟隆隆半響才反應過來,「對不起,是我魯莽了。連這也沒問清楚……」
銀月定定看著她,清冷的眼眸裡,不透半分情緒。
「那……你們在一起了嗎?」冷寒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