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因為我才受傷,謝什麼。」楚衍見她睜開眼睛,一顆心終於穩穩噹噹落了下來,望著她道:
「你這三天一直說夢話。別難過,別哭。」
他將一枚乾淨地汗巾,遞給冷寒雁。
冷寒雁醒來就發現臉頰濕漉漉的,接過擦了擦,回想起剛醒來時候抓著人的手,尷尬解釋道:
「抱歉,我把你當做我爹孃了……」
那些已經離開的人,只有在夢裡才能再見。
她變得越來越好。
好到似乎有沒有他們都一樣。但其實不是。不管過了多久,不管變成什麼樣,偶爾午夜夢回,依舊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那些平日裡不會提起的,壓在心底沉甸甸的思念。
「我明白。」楚衍眸光變得溫柔了起來。
無需多說,他知道的。
爹孃走後,玉兒可以哭鬧著要見他們,但是他不行。他是兄長,他得把一切壓在心底,堅強起來,他不能哭。
但夢醒時分,臉上淚痕未乾,只有在夢裡,才會一遍遍喊:
別走。
只有在夢裡才被允許的脆弱。
這一點,他們十分相似。
自己好歹還有玉兒和小奕。這兩個小傢伙是他的精神支柱,讓他迅速地成長起來,只要一想到他們倆,他就覺得一切都充滿了力量。
冷寒雁什麼都沒有。
沒人疼她。
也沒人與她相依為命。
她豎著冷漠的外殼,一個人往前走,沒有給自己留下悲傷的時間。
現實冰冷,人情涼薄。
從北疆的親戚,到盛京城魏家,每個人都只是利用她,從未對她有半分真心。
所以她防備地望著這個世界。
你以為這是一個很難接觸渾身豎滿刺的小姑娘?
卻又不是。
只要一點點真心,她就可以傾其所有。
溫暖。
這是楚衍對她的第一印象。可能與世人的看法背道而馳。
而在相處之後,越是瞭解,就會特別想要珍惜這一份溫暖。
她在來到你面前之前,遭遇了很多的冷漠和惡意,沒有得到過多少溫暖,卻願意把自己的溫暖,傾盡,為值得的人。
又是慶幸,又令人心疼。
對有些人來說,笑是家常便飯。但對有些人來說,笑是我剛剛學會的,不太好看。
但我可以笑給你看。
這樣的小姑娘,理應被捧在掌心寵愛。
「先喝藥。」
楚衍將門口火爐上煮著的藥,倒了一碗,遞給冷寒雁。
熱氣騰騰。
冷寒雁接過瓷碗,嘴剛要碰上碗沿,楚衍提醒道:
「很燙。」
冷寒雁便離了些許,改成對著湯藥吹氣。褐色湯藥被她吹起一圈圈漣漪,滾燙的藥水散著熱,是一份不起眼的關心,一些不被人注意的微不足道的細節。
楚衍盯著冷寒雁把一碗藥喝完了,說道:
「這些人是來刺殺我的。等你傷養好了,我們分開走。」
冷寒雁皺眉拒絕,「不行。」
「你中毒了,幸虧玉兒留下的解毒丸有用,否則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楚衍不自覺攥緊拳頭。
挖肉取箭,發現中毒,持續高燒,命懸一線……
這三天,難熬又漫長。
他不能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我們是同袍。沒有拋下同袍,自己走的將士。」冷寒雁看著他,語氣堅定,「而且,我是斥候。我能比你先發現埋伏,我不會是你的累贅。」
楚衍一噎,「當然不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