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雲山,鬼門淵底。
草木蔥蘢,溪水潺潺。半山腰冒出來的山泉,蜿蜒流下,匯聚潭底。
臨溪的大石頭上坐著一襲白衣勝雪的女子,她雙手輕巧地折著一枚花燈,再將它輕輕放入溪水,目送著它搖搖晃晃,隨溪流走。
這溪流的盡頭是一處峭壁,有巴掌大小的細長裂縫,潭底的溪水,正是從此滲透到外面。
但人想要出去,卻沒有辦法。
「你覺得真的有人能看到花燈嗎?」閻姬用芭蕉葉兜著一堆果子走過來,分她一半。
沈菀道了謝,微微搖頭,「不能吧。」
「那你還每天折一盞花燈?」閻姬問道。
自從兩人被迫跳下山崖,已經過去了半年。沈菀每天都會放一盞花燈……
最開始閻姬還覺得這不失為一個求救的辦法。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如今已經過去半年……
她差不多也想明白,鬼知道這溪水最後流到了哪裡,這花燈只怕沒飄多久就沉沒了……
再者,它真的飄到了有人煙的地方……
又會有誰閒的沒事去撿一盞花燈檢視?
所以,閻姬覺得,不會有人能看到花燈,更不會有人來救她們。
誰也不會想到,這鬼門淵之下,還有活口吧。
「說不準我們要在這裡過一輩子,漫漫幾十年,總得有個盼頭。」沈菀笑了笑。
就像以前,她明知道花燈永遠也不可能飄到父母身邊,但每年都會去蘭溪放燈。
人生在世,總需要一點信念和寄託。
而現在,給顧宴放燈,就是她被困山崖底後,唯一的念想。
「你說的也對。沒想到本姑娘一世英才,最後卻被困崖底,要在這無人問津的地方默默老死。」閻姬嘆了一口氣,拿起一枚果子咔嚓咬了一口。
「等本姑娘變成惡鬼,一定要去找兇手報仇!嚇死他們!」
沈菀苦笑一聲,「我們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找誰報仇?」
閻姬:……
沒毛病。
一想到死了化成惡鬼都不知道找誰報仇,閻姬就覺得往日酸甜可口的果子,也食之無味了。
「太憋屈了!要是能回去,本姑娘一定要找出這該死的兇手!毒死他們!」
沈菀低眸。如果死後化作鬼魂,她一定要去看看顧宴。
大概那時候他已經兒孫滿堂,與妻白頭偕老。
「有動靜!小心!」閻姬突然抬頭看向天空,臉色警惕。
這天上……
好像有什麼東西掉下來了……
沒一會兒,就連沈菀這個普通人也聽清了呼呼的聲音,一片片巨大的陰影,從天而落。
漸漸地……
她們看清了落下來的東西。
那是……
一群人。
他們身上纏繞著麻繩,掛著一張貌似綢布的東西……
有點像巨大版的天燈。
「顧宴!」沈菀怔怔看著來人,手裡的果子噼裡啪啦摔落一地。
祁北抱著夜染衣,穩穩落下。
四周的黑衣衛,扛著炸藥和鋤頭,紛紛墜落。
而沈菀的視線,全被顧宴奪走。
他怎麼會來?他怎麼會知道自己在鬼門淵底?
有一日,我的心上人從天而降,向我走來。
就算是做夢都不敢奢望的夢境,卻出現在了眼前。
……
「北帝,公主!」閻姬驚喜地一蹦而起。以前她雖然被招安了,但對兩人敬而遠之,並不想與兩人多打交道。
但是現在……
看見他們,簡直如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