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狂風呼嘯異常有氣勢。
但現實絕不如多重唱一般動聽,因為槍聲響了,範田正的太陽穴中汩汩地流出了血,而其他的步槍紛紛響起,所有的可憐蟲就在這一瞬間趴倒在臺上。他們不用再跪著了,但他們已經不會再留在這個世界。
下面的人們根本沒有意識到槍決就這樣發生在臺上,頓時千百人鴉雀無聲,所有的目光都投到了臺上。
但帶眼鏡的年輕人搶過陳大倉手裡的高音喇叭,大聲喊道:“凡是同情反革命分子的都是叛徒!造反有理!革命無罪!”
“造反有理!革命無罪!”臺上一群瘋狂的人高喊著走下了臺,一邊喊口號一邊撤離廣場。廣場上的人們讓開了一條路,然後在這群瘋狂的造反派帶領下,繼續往前*,繼續高喊口號。而臺上的幾具屍體,則靜靜地躺在風中,紅色的血液漸漸地被吹乾,變成暗紅,變成黑色。 電子書 分享網站
第一百零四章
老範還沒有孩子,他跟老婆結婚也才五年,在六十年代已經算是異類了,廠子領導也數次找他談,當然也包括林鐵柱。但畢竟是留過洋的人,喝過的墨水真是多,他道理一套套的,其實說穿了就是他找不到跟他相配的女人,後來車間裡一個純樸善良的女工與他長時間的接觸,終於擦出了火花。
但沒想到範田正就這樣離奇地被槍決了,他老婆在一番呼天搶地之後,突然變得離奇的冷靜,將老範的屍體用板車拉回了家,半夜之後,范家就著火了,燒了好幾個小時,周邊的人們全部跑過來救火,但一個個臉盆潑進去的水根本無濟於事。
天亮了,公安局也來了,他們翻出了兩具焦黑的屍體,一具是老範的,一具是他老婆的。公安把後事處理留給了鍊鋼廠:你們把員工埋了吧。
還好,老范家只有兩個人,連撫卹金都不用發了。
一連幾天,廠子裡是陰氣沉沉,所有人的臉都是僵的,沒有眼淚,也沒有歡笑,每個人都非常嚴肅,大家開始偷偷地背誦毛主席語錄。廠子每天下午三點半的休息半個小時變成了政治學習,所有人都集中在大會堂裡面,由秘書小於帶頭學習,小於本來還有點推卻,但看到林鐵柱嚴厲的眼神,趕忙走上臺,大聲地讀:“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臺下一片紅閃閃,每個人都將毛主席語錄放在左胸處,高聲地跟讀:“革命不是請客吃飯……”
林鐵柱本來還打算開展政治學習,廠長也沒有打算,但縣委裡的宣傳部過來檢查,問廠長:“你們已經開展政治學習了嗎?”
廠長說:“開展了。”
“次數有多少?”
“我們每週一下午一次政治學習,學的是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
“每週才一次?你們怎麼這麼落後!把你們的黨委書記叫過來!到底做什麼工作的!全國一盤棋,大家都在轟轟烈烈地開展學習,開展*,你們呢!鍊鋼廠去年還是先進黨組織,你們這樣怎麼成?太不像話了!”
林鐵柱見到宣傳幹事後,被厲聲訓斥了一番,他的臉色也一片蒼白,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不斷冒出。緊緊握著宣傳幹事的手:“同志,您批評的對,我們的自身建設做得不夠,從今天開始一定要改進,我們不能只顧生產,而對政治失去敏感。謝謝您!”在宣傳幹事臨走之前,他敬了一個像樣的軍禮,宣傳幹事笑了笑。
於是一週一次的政治學習變成了一天一次,過了一個星期之後,變成了一天兩次,下午三點半學習半個小時,晚上六點一直到九點,再學三個小時。
夏天的夜晚,蚊子很多,但沒有一個人敢哼哼,因為會堂的後面,開始有人監督了。
監督的人來自縣造反派司令部,造反派的頭頭,也就是司令,就是開槍槍斃老範的陳大倉。不過他本人都沒有出現,過來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