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上只有一年業餘學習經驗的他,哪有替人伴奏的本事?
範旭陽找上他的主要原因,應該是希望他能頂上他們樂隊裡那個跌斷了手腳的黴孩子,去給他來個邊彈邊唱,或者邊彈邊幫他和聲,但他自認,不管是現實原因還是心裡的那個結,現如今的自己都做不到。
範旭陽依舊不管不顧地裝死人,重新趴到孫韶的背上,讓孫韶拖著走,&ldo;好兄弟,我相信你行的。&rdo;
孫韶抿了抿唇,不為所動,如果是其他,孫韶想自己一定會幫他,但只有這件事不行。
&ldo;我把我們樂隊常唱的幾首曲子挑出來給你,你熟悉哪首,我們上哪首。&rdo;範旭陽死皮賴臉接著求。
&ldo;離今晚上臺還有十二個小時呢,您先熟悉熟悉,我給您當陪練啊,練到滿意為止,最後,您要覺得還是不行,咱再撂挑子,行不行,我叫你聲爺啦&rdo;範旭陽使出殺手鐧,一米八的大男人扭著小水桶腰在孫韶邊上亂蹭。
孫韶被他蹭得一身雞皮疙瘩,露出無奈的笑容:&ldo;怕了你了,中午回宿舍給你彈一遍你就死心了,別說我沒提醒你,你最好趕緊找好下家,千萬別在我這歪脖子樹上吊死。&rdo;
這一鬆口的結果,就是一上午的樂理課兩人都上得恍恍惚惚的,這本也沒什麼,孫韶原先也沒準備上得多認真。
但是隻要一想起自己答應了範旭陽的事情,想起中午回去要用自己隨身帶來的那把吉他去給他彈一首曲子,孫韶心裡便跟揣了個天竺鼠似的,踩著個小輪子一直在裡面轉呀轉。
讓他總是無法集中了精神做其他事情,直到中午吃完飯,範旭陽便急吼吼地拖著孫韶回宿舍,親手將孫韶立在床頭的吉他給取了出來,裝模作樣地擦拭了一番,又親自調了音,雙手奉送到孫韶面前。
孫韶接過吉他,心裡一瞬間掠過千頭萬緒,逆溯了時間後,即便這把吉他就在他的床頭前,他也一次沒有拿起來過,說不上具體為什麼,也許就是忽視了,也許還有點恐懼的成分。
這是他的第一把吉他,曾經他覺得自己會將這把吉他儲存終生,尤其在參加了中國男聲的比賽,一步步和這把吉他伴著走向決賽時。
但最終,前世,這把吉他在他決賽的名次出來後,消失於混亂的後臺,那時的孫韶已經被失足前三甲的失落,和等在後臺要簽他的幾家公司帶來的喜悅給沖昏了頭,根本沒想起過這把吉他。
也許,一切在那時就有了苗頭。孫韶想著,同時靜靜撫平心裡湧起的莫名的激動‐‐因吉他再次回到他手裡而產生的激動。
孫韶看了眼坐在自己對面的範旭陽,他正滿眼期待看著自己。手不知不覺就調整了姿勢,手指搭在琴絃上,心中一動,手便滑了下去。
隨著一聲流水般的樂音滑過,孫韶忽然感覺到自己心裡那片自重生後就很荒蕪的土地裡,好像有什麼東西有要破土而出的苗頭。
鬼使神差地,孫韶心裡的所有念頭忽然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什麼手感的生疏,什麼重生的顧忌,什麼前世磋磨下的痛苦,什麼對未來老路的恐懼,統統隨著盛夏裡的蟬鳴,一起沖入了雲霄,他抱住了自己懷裡的&ldo;老夥計&rdo;,幾乎不需要動任何念頭,一首他前世曾經聽過的歌便如印在他腦海里的信箋一樣,緩緩地鋪開了。
手指輕輕地穿梭在那六根弦上,樂音像溪水一般,隨著手指的撥動,潺潺地流出。
這一刻的孫韶在他人眼中才像是真正重生了一樣,在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臉上那種淡愁和猶疑慢慢地消褪,只剩下一種像發洩一般的情緒。
前世種種伴著重生以來對原路的恐懼,對其他路途和選擇的未知的迷茫,對現狀的焦躁,對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