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將她的手一牽,像當年帶她回到錦宮一樣,緊緊地拉住。
在當年,這般緊的相拉,其實是讓她反感的,尤其在那些後宮內命婦的跪拜間走過,讓她無比抑鬱。
哪怕,這些跪拜實際是朝奕傲跪拜,然,也正因此,讓她抑鬱的,是這些女人,曾經分享了屬於她母親得到的一切。
年少無知的她,想到的僅是這些。
現在呢?同樣緊的相握,她沒有一點反感,但,隨之,她發現了一件事,奕傲僅是用一隻手握住她,本該伸出另外一隻手的袍袖下,卻是空空如也的。
父皇的手?
震驚之後,接著是難以抑制的酸澀湧上。三年前,她只知道父皇會安好,可卻沒有想到,終究沒能護得父皇的周全。
強忍住要流下的眼淚,但隨著奕傲用僅有她和他能聽到的聲音,說出下一句話時,卻再沒有辦法遏制,只任視線模糊:
“為父可以不可以認為,在莫高窟那次,你就原諒了為父?”
原來,她的徉裝,都逃不過奕傲的眼晴。
不管以前,還是現在,都逃不過。
母親常說,父女是連心的,讓她以後若有一天,能見到父親時,千萬不要去記恨他,而要用心地去代替她愛他。
彼時,她那麼小,真的不懂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只是刻意地去記住,可即便記得住,在看到父皇坐擁那三宮六院,生生地把母親遺落了十年、她還是沒有辦法做到。
一直到現在,經歷了那麼多,她總算是懂了,可,付出的代價,卻是慘重的。
此刻,她只輕輕地點頭,不需要說什麼,奕傲定也能看懂。
“傻孩子,你知道,當為父知道你那麼做時,有多擔心和緊張嗎?一直到蕭楠說你平安無事,為父才算真的放下心。這一輩子,也就沒有所求了。”
這句話不算很長,但壓低著聲音說完後,奕傲的尾音裡已然帶著抑制不住的顫抖。
蕭楠——這三年,哪怕父皇被觴帝囚著,蕭楠果真是照拂的罷。
“是我明白得太晚。對不起……”她必須也要努力地遏制,方能讓這句話,不僅壓低,且不會被懷疑。
在奕傲的跟前,她不會再刻意偽裝下去。
不過,在其他人面前,這份偽裝的表皮或確還是要帶著。
一如,倘若有人從監視口裡觀察她和奕傲,都不會看到她的嘴唇有任何蠕動,能瞧到的,僅是奕傲牽住她的手。
奕傲的神情激動,她則波瀾不驚,而倆人,仿似入定了一般,再無其他的動作。
她用的,是蕭楠昔日傳授給她的傳音入密,她不會任何武功,除了藥理、蠱術、輕功,和這傳音入密外,蕭楠一身絕學,她想,她學到的並不多。
只是,即便不多,都在三年前徹底改變了她的命運。
“茗兒,答應為父,好好為自己活著,別去想什麼報仇,當年,其實看到的,未必是真相……”
不知為什麼,奕傲忽然復說出了這一句,而這一句話的意思儼然和初抵達洛州那日,在船上所言的,是截然不同的。
她是疑惑的,可,沒有等她再問什麼,奕傲忽然鬆開握住她的手,將另外那斷臂稍稍抬起,用健全的那隻手,在斷臂處取下一件物什來。
那是一件薄如蟬冀的物什,蒙在癒合斷臂處,只如肌膚一般,斷不會被人察覺,不啻是一處很好的妥藏法子。
奕傲迅速把這件物什放入她的掌心,因蒙在斷臂的介面,那東西並不十分大,正好能置於掌心。
她好像明白了什麼,將那蟬冀的物什緊握在手,她看到奕傲的靴子尖露出來些許,若有似無地,掂了下地,只這個旁人看起來不經意的動作,她卻是曉得其中的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