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兒聽得在心裡越發對那個胡老爺好奇了,天下富賈何其多,有善心做善事的應該不多,不去千方百計剝削就已經不錯了,是怎樣的一種心理,促使這個胡老爺做出這樣驚人的大善舉?
吃飽喝足坐在菊花中歇息,小丹就說去看彤臺林。
看彤臺林得去彤臺河,需坐半個時辰的馬車。於是又去買了些零嘴兒,每人花三個銅板乘馬車前往彤臺河渡頭。
渡頭有三艘客船,每天早卯時末開第一趟,晚酉時中為最末一趟。每年逢九十月份,會多出三五條小船,專門載客過去觀賞彤臺林,而有錢人家自有遊船出行。
好兒一干人到得渡頭時,恰餘最後一艘小船空閒。
彤臺林位於彤臺河中段,遠望去,宛若一片火海熊熊燃燒於水上,有風吹來,水面微蕩,火海搖曳,蔚為奇觀。
再看河兩岸,雜草灌木叢生,荊棘密佈,野樹參天,根本無路可尋可走,要觀賞它,只能坐船來。
靠近了看,其實就是一片楓樹林,棵棵筆直粗壯,樹與樹的間距甚為濃密,有些地方估計連腦袋都伸不過去。
沒人知道它們為何不長在山上,為何要長在水裡,如此經年累月地浸泡,也不會腐爛枯萎,反倒是比山上的長得更茁壯精神。
租船遊玩以時辰來計,一個時辰八十文,船上沒有計時的燃香或滴漏,船家完全靠著對太陽移動的位置、天色變化來掌握時間。這一點上,好兒佩服所有的古代人,這要放在前世,估計一千萬人裡頭也找不出一個來。
小船繞彤臺林轉了兩圈,又停留河面上片刻,之後沿岸慢慢往回走。
再返回東城門時,已近黃昏時分,一眾人急忙忙地往家趕,吃了晚飯洗了澡,一家大小包括三個下人,帶了蒲團全都出動去看唱大戲。
好兒對看唱戲沒興趣,看了一會就覺得索然無味,那啊呀半天拉長調的唱法,聽了直讓她心裡發急,恨不能衝上臺去替人家一口氣吼完。
再看周圍觀眾,老的小的男的女的,一個個聽得全神貫注,陶醉其中,到精彩處更有鼓掌叫好聲迭起。
“蔡姨,我想去方便。”好兒扯扯蔡家嫂子衣袖,說道。
蔡家嫂子便要叫秀雲陪去,好兒忙道:“蔡姨,讓秀雲姐姐看戲吧,我知道茅廁在哪,離這也不遠,我上完就回來。”
北封縣治安良好,蔡家嫂子多次往來,哥嫂一家也常說及這邊風氣好,便囑咐好兒快去快回。
好兒應下,起身四下看了看,前後左右全是黑壓壓人頭,她暗記位置,繞著窄窄的行道走出人群。
大道兩旁懸掛了不少燈籠照明,菊海中亦是每隔一段距離便掛上一盞燈籠。
晚風秋意濃,菊影暗香浮。
好兒站了一會,心情愉快地往不遠處邊角上圍起來的臨時茅廁走去。兩盞大大的燈籠,也給這簡陋的茅廁暈染上兩分夜色浪漫色彩。
從茅廁出來,好兒習慣性地找水洗手,她記得白天時,在靠山腳邊有一條細流,水是從山中流下,清澈無魚。
好兒往溪流方向走,戲臺那的咿呀戲曲聲、喝彩聲,便離得有些遠。
驀地,一道黑影自前方掠過,好兒心一跳,大腦瞬間一呆一怔,隨即順著方向喝道:“誰?”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一聲極年輕的唱喏,從黑暗中走出個小沙彌,灰不溜秋的和尚服,光溜溜的腦袋,長得眉清目秀,表情有點兒憨憨地。他雙手合十,對著好兒施一禮,說道:“小僧夜間行走,不慎嚇到小施主,罪過,罪過。”
好兒愣住,忙跟著也雙手合十回禮,抬望黑黝黝的山,問道:“你是山上的和尚?”
小沙彌點頭道:“小僧是彤臺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