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在大雨中狂奔,身影被雨水沖刷得朦朧,一晃眼,就消融無蹤。
“人呢?”幾名大漢披著雨衣緊隨其後,手裡的各色武器泛著寒光,“剛剛還在這兒。”
“不管了,再往前追!”
邊亭屏住呼吸,隱蔽在巷子深處的陰影裡,一直等到外面的腳步聲徹底遠去,才放鬆身體倚靠著牆壁,看向頭頂的路燈。
有時緣分就是這麼奇妙,他漫無目的地跑了大半夜,居然來到了麗都酒店後門的小巷。
仔細算起來,他已經許久沒有來過這裡了,四海集團倒臺,麗都酒店也風光不再,原本金碧輝煌的大堂裡漆黑一片,酒店早已關門停業,等待清算後另行拍賣。
不過眼下,比麗都酒店還要落魄的是邊亭自己,他的摩托摔得稀爛,頭盔不知道丟在哪裡,身上的衣服破了好幾個大口子,止不住往下滴水,流浪漢見了他都要心生同情。
他應該馬上離開,找個更安全的地方,但剛才那幾個人可能還在巷子外。
邊亭沒有立刻就走,找了個屋簷坐下,脫下破爛外套,掀開裡面的衛衣,粗略檢查了一眼身上的傷。
嘶,有夠倒黴。
他的胳膊肘擦破了一大塊皮,膝蓋上也血肉模糊,身體其他各處分佈著大小形態不同的傷口,大多是剛剛摔車時的擦傷,小部分是匕首劃傷。
靳以寧八字不行,招惹的都是一些什麼豺狼虎豹。
好在這皮肉傷看著嚇人,對邊亭而言,不過小菜一碟。只是最初的疼痛過去,傷口在雨水的沖泡下,開始發癢發脹。
他一把撕掉了衣袖,小心清理著傷口上的沙礫,忽然,兩道強光直直地射了進來,黑暗的小巷瞬間亮如白晝。
伴隨著水聲而來的,是一輛黑色的轎車。轎車停在巷子口,後排車門開啟,車裡的男人下了車,撐開一把長柄大傘,逆著光,不疾不徐地朝巷子裡走來。
強光帶來的眩暈終於過去,心率卻莫名加快,邊亭最先看到的,是一雙手工皮鞋,考究齊整的西裝褲腳也隨之進入眼簾。
視線再往上,這次,他看清了傘下的那張臉。
是了,他第一次遇見靳以寧,就是在這條巷子裡。
那天同樣下了一場很大的雨。
邊亭就在屋簷下,靳以寧自然也看見了,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壓根沒見到這裡有個人似的,腳下步伐一頓,面無表情地轉身離去。
什麼啊,邊亭拉回視線,頹然地靠回到牆上。
最近這段日子,他在靳以寧這裡踢到了的釘子比這些年加起來還多,自以為早已習慣。但直到這時,他真真切切地,被一種強烈的失落感擊中。
今天好冷啊,一個不相關的念頭,像一顆小氣泡,驀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很快消失無蹤。
邊亭扔掉手裡的半截衣袖,半邊肩膀暴露在雨裡,彷彿要被大雨沖垮。身上的疼痛變得不值一提,他也沒有什麼心情,再去搭理手肘上的傷口了。
邊亭想起了一個他曾經嗤之以鼻的形容。心灰意懶。
然而靳以寧在這時停下了腳步,他的背影在雨中靜立了片刻,忽然拋下一句,“還不跟上。”
說完,他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