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正蹙著眉坐在書案後沉思,見到房俊上前施禮,隨意的擺擺手,亦起身道:“不必多禮,隨孤去見一見那位混賬王叔吧,看看他有何話說。”
房俊一愣,忙躬身道:“喏。”
君臣兩人走出門外,李承乾披了一件狐皮大氅,拖著瘸腿走在前頭,房俊落後一個身位,再有數十禁衛緊隨其後,隨時警戒。
一行人穿越內重門與玄武門之間空曠的廣場,抵達緊鄰玄武門下的一排房舍,站在其中靠內的幾間房屋前。
門前有衛兵看門,見到太子殿下前來,急忙上前見禮,而後開啟房門。
房俊帶著幾個禁衛率先邁步而入,屋內光線很暗,眯著眼適應一下,便見到屋內站著兩人。昔日容光煥發、貴氣逼人的荊王殿下神情頹廢,一身衣袍凌亂骯髒,素來咄咄逼人、高人一等的柴哲威亦是面容枯瘦、精神萎靡……
確定屋內並無異常,幾個內侍分列兩側,目光釘子般盯在兩人身上,但有異動便會毫不猶豫的撲上去予以擒殺。
房俊這才側身,將李承乾請入屋內……
……
屋子裡光線很暗,李承乾入內,站在廳中略微適應一會兒。
李元景與柴哲威已經齊齊上前,“噗通”一聲跪倒在李承乾腳下,涕泗橫流、悔不當初:“罪臣見過太子殿下!殿下宅心仁厚,還請看在臣誠心悔過的份兒上饒了這次,官職爵位儘可收回,終生居於府中,不踏足府外半步!”
然後“邦邦邦”的磕頭,哀求不絕。
他兩人所犯之罪不僅必死,甚至若遇到一個手段殘暴的皇帝,“夷三族”亦不為過。不過所謂的國法,一般來講很難加諸於皇族貴胄之身,再是必死之罪,若皇帝一心寬恕,卻也不是全無轉圜之餘地。
“人治”社會,皇權至上,很多事情都取決於君王一言,所謂的“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基本不可能存在,更別提什麼“司法公正”,皇帝所要考慮的唯有是否能夠平衡朝局、平息輿論,在此基礎之上,罪犯是傷是死,其實全無干系。
所以這兩人即便犯下謀逆大罪,卻也不肯斷絕一線生機,將尊嚴全部拋開,磕頭如搗蒜……
房俊在一側負手而立,並不插言。
這兩人雖然罪該萬死,但死活全憑李承乾一念之間,他身為臣子並不會強行干預。即便只需他此刻道一句“此二人罪大惡極,需懲前毖後”,李承乾必將下令斬首……
時至今日,這兩人是生是死早已無法影響局勢,即便活下來也必然是一個流放三千里的大罪,今生今世再也無望迴歸長安,且手中勢力已經被連根拔起,斷無可能興風作浪。
李承乾的確是個心軟之人,原本的憤懣之心在見到兩人憔悴的形容之後便消減了幾分,見到兩人這般全無尊嚴跪在面前搖尾乞憐,不禁心生惻忍。
他先是嘆息一聲,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二人所犯下之罪孽罄竹難書,天下皆知,是生是死已然非是孤可以一言而決。待到此次事了,孤會於朝堂之上徵詢大臣們的意見,能否尚有一線生機,聽天由命吧。”
言罷,未將兩人狂喜的神色放在心上,而是盯著李元景,目光之中滿是惻忍,頓了一頓,才說道:“只是有一個噩耗要告知荊王叔,當日你率軍攻打玄武門,之後兵敗向西逃竄之時,王府之中陡然燃起大火,火勢猛烈,不可救援。待到火勢熄滅,兵卒入內檢視,發現闔府上下皆已罹難,無一活口……”
狂喜的神色還掛在臉上,陡然而來的噩耗令李元景如遭雷噬,面容扭曲僵硬,好半晌才顫聲道:“這這這……怎麼可能?”
房俊也嚇了一跳,居然有這等事?
李承乾嘆息一聲,手撫著椅子扶手,遺憾道:“長安城內戰事頻仍,血火紛飛,這個訊息一直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