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轉眼就躥出了院落,錦繡急忙跟了出去。
張泰然道:“盟主,可要派人跟著他,萬一兇手要滅口……”
司馬空谷道:“不必。兇手絕不會擔著暴露的風險去滅一個這樣孩子的口。這孩子幸虧是傻的,這倒是他的福氣了。”
無酒亦點頭道:“佛雲,世間七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如石生這般,這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的苦卻是不用受了。比之我們這些所謂聰明人,確是有福多了,阿彌陀佛。”長嘆間,又不知已痛飲了幾口。
司馬空谷惻然道:“求不得,是因為求不得才會殺人吧。只不知殺人者想要求得什麼。”
他轉向我:“蕭公子下書六大劍派,自然也是心有所求。公子又是為了求得什麼?”
我答:“也為殺人。”
“殺人何求?”
“公道,慰藉。”
“公子要殺何人?”
“殺人之人。十八年前入萬荷山莊偷取劍譜並殺人滅口,現在又冒萬荷山莊之名用殘荷聽雨殺人的人。”
“公子下書六劍,難道公子以為殺人者是六劍中人?”
“正是。”
周圍突然瀰漫著沖天的殺氣。司馬空谷靜靜地望著我,他的眼神,似千山暮雪,天蒼野茫,岑寂無聲。
靜得連無酒酒囊中的酒也已彷彿凝固。
突然,聽得司馬空谷輕嘆一聲,像一絲極微的和風自遠山吹來。
和風是沒有力量的。
但你卻無法否認,它能讓冰雪消融,萬物復甦。
他說:“公子錯了,死亡永遠帶不來慰藉。”
高山流水
人已散。
風吹動地上的一張紙,好像誰還在嘆息。
冰姨走進來。那張紙正好吹到她的腳邊,她撿了起來。
一張畫。
石生的畫。
桃花滿天,落英遍地。煙色布衣的少年自花樹下走過,背影岑寂。他的手按著腰間的長簫,並沒有感覺到風中的花瓣已落滿他的衣襟。他似乎已經走了很長的路,似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我不自覺地看看自己。從小到大,我一直穿菸灰色的衣衫。
冰姨默默看了許久,道:“二十年前的萬荷山莊,每到三月,桃花盛開,千朵萬朵,真是好看。只是不知為何,是因為太好看嗎,看著看著心裡總是有悲傷。錦繡說得對,其實石生心裡什麼都明白,比誰都明白。”
半晌,冰姨又道:“在你看來,司馬空谷是個怎樣的人?”
我說:“他的武功不在無酒之下。他看起來落寞索然,全然不像一個盟主。他的笛聲倒是萬里長空,但似乎眼前的萬千氣象他都不過是冷眼旁觀。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他是我極為熟悉的人。”
冰姨道:“現在六個掌門只剩四個。我們對於兇手的判斷似乎還沒有錯。”
我說:“我只是不明白,那個人練殘荷聽雨就是為了殺這許多自己人?”
冰姨道:“世間事,明白幾分已足以讓人驚心,又何必處處明白。”
她的視線重新落到畫上:“那天,也是這樣的桃花,朵朵落在血中……世人都視紅色為吉祥,但在我看來,血是紅的,火也是紅的,所到之處,只帶來死亡和幻滅。藕衫,也就是你雪姨,更是在那以後只穿紅色的裙衫,一分一秒都不許自己忘記。
“蓮苦,我知你心意,想證據確鑿再除兇。但若盟主大會之時,還無十分把握,四個掌門你當一併殺之。我們不應該再花太多時日對這件事多加糾纏。這是,你雪姨的意思。”
我問:“莫非雪姨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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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節: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