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風,在霍家門前巷口的石頭上。
胸襟微敞,坐著,傷口已經處理好,只是裂開了一點不甚礙事。
警鳴聲停了,黃昏下那閃爍的五彩警燈還在亮著。
“……我答應過你會卸掉他的胳膊或者腿,但是不符法律程式……讓法庭去公正審判,以這樣的途徑,你滿不滿意?”他輕聲開口,問旁邊的小女人。
她淡米色的長衫及膝,落在地上染了塵,小臉蒼白,僵硬地點點頭。
他淺笑:“案件的操縱者或執行人比如醫院高管可能會被直接槍決,而霍西只是為壟斷醫學器材銷售渠道,對這種行徑縱容、包庇,甚至牟利,可能不會判得那樣慘,頂多是無期……”他歪過頭看她一眼,“這也是我的私心,我在軍區工作危險,命是國家的或許有一天會犧牲也說不定。我得留一個人下來,至少活著,讓家裡的二老有點念頭……你知道以後,這個家門或許以後我都再進不去了。”
他淺笑淡然:“我這樣說,你能理解麼?”
她低垂著眉眼,髮絲被風輕輕拂動著吹散,剛好遮住了微微酸脹的眼眶,許久,又點點頭。
那個院門,那個三十多年來都彷彿未曾歡迎過他的院門,終於有一天,將他徹底地趕了出來。
他看了她許久,眼眶微紅,半晌健碩的長臂才輕輕攬住她,心疼地攬進懷裡,下顎抵在她柔軟的頭頂,看著那扇大門,低低道:“我知道他其實一直都不太喜歡我,”他說的是父親,在顧聞熙過門之後,他變得越來越瞧著他礙眼,他於是才會想著儘早離開家門,選擇當兵,“可我是真的沒想到有一天,他會不要我。”
她在他懷裡安靜不動,沒聲音沒表情,但一個緩慢的點頭,就彷彿在說“我知道。”
這讓他心裡覺得很暖。
“我知道這麼做會讓他們很難過,可是你信麼?”他問,嗓音低啞黯淡,“我自己,也很難過。”
無論是霍野還是霍西,或許有感情深厚淺薄之分,那都是所謂“家”的一部分,無論哪種失去都是失去,都會痛。
沒有誰在大義滅親的時候真的暢快淋漓,那都是割著自己的心,滴著血,在做決意。
這些,你信麼?
胸前的襯衫,慢慢地溼了一片,總有人能痛他所痛,能懂他此刻的心情。
遠處,警察都要收工回京都了。
風聲凜冽。
她蒼白纖細的腕伸到半空,又慢慢落下來,掐滅了要反擁住他的衝動,只靜靜呆在他的胸口,任由他抱緊自己,壓下眼底的酸脹疼痛,低啞道:“天黑了……”
“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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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霍斯然的心都被震撼著。
他說的那句“天黑了,回家吧”,那麼簡單的幾個字,竟讓他很少崩潰的情緒驟然就失控,那一刻整個臂彎和胸膛都在顫抖。
街燈耀眼。
寒峰開了他的車回去,他們則一路坐了大巴車回來,她領著他,回他的住處。
那間公寓的大廳,她那天走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回來依舊是什麼樣子。
“有點亂,”他低啞道,“我待會收拾一下。”
她卻沒有說什麼話,徑自走去廚房,開啟冰箱,拿出裡面僅有的素材來,掐了幾根窗臺上栽種的小青蔥,煮了兩碗麵出來。
“我沒有吃飯,餓了。”她淡淡解釋了一句,把其中的一碗推了過去。
霍斯然坐在餐桌的另一邊,看著那一碗麵,眼睛被熱氣燻得有些痠痛。
她輕輕動了兩下筷子,抬起頭來,說:“算是感謝你,不是為我自己,而是為那些人。”
她知道如果他不做決斷,上面的人藉著他的面子也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