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粟娘一愣,“你的意思是,海靜這病兒和蓮香……?”
比兒搖了搖頭,“奴婢也拿不準,一則是隔得太遠,二則連大當家後宅裡現下必是亂的。連大當家扶了兩個偏房,抬了三個侍妾進府,後宅裡的主子們一多,正是要立規矩的時候,偏偏連大當家正巧上京,大管事和二管事跟出來。”
齊粟娘慢慢點了頭,“確是如此,沒得個規矩,後宅裡也安穩不了,蓮香若是能壓得住——”
比兒看了齊粟娘一眼,輕聲道:“蓮夫人根底兒不足,又不夠得寵,做偏房倒也罷了,做正室怕是壓不住。後宅裡只要一亂,什麼事兒都能出。”頓了頓,“大爺府裡,已經是算好了。大奶奶是大爺心頭上的人,又是書香門第小姐出身,抬進來的盡是行院裡頭的歌妓一流,小事兒免不了,大事兒不會出。”
齊粟娘嘆了口氣,“你說得是。哥哥府裡再亂,只要嫂子容得下,也沒人敢去動彩雲肚子裡的孩子。”
比兒突又笑了起來,福了一福,“奴婢不怕奶奶怪罪,奶奶多虧是宮裡頭侍候出來的,又是十四爺門下的人,身價兒高。大爺當初挑了奴婢過來,想給爺做妾生兒子,也是看著奴婢沒有根底兒,鬧不出來……”
齊粟娘苦笑著,喃喃道:“我何嘗不明白,當初我不過是個不能見天日的逃奴。根底兒怕是還不如行院裡的姐兒們和園子裡的戲子。若是沒有爹孃收我做女兒,婆婆訂下我做媳婦,皇上看著陳大哥把我送到皇太后跟前侍候——我哪裡又能做安安穩穩做正室嫡妻——”
“奶奶說什麼——”比兒聽得她含糊低語。不由問道。
齊粟娘抬起頭來。伸手握住比兒地手。慢慢拍著。“若是沒有十四爺護著我。成親七年。這府裡早不知塞進了多少比我有根底地妾室……”
比兒正要安慰。外頭突地傳來一陣急急地腳步聲。“奶奶。宮裡算學鴻文館差人來。誠親王召奶奶進宮一趟。
”
陳府裡地馬車出了西直門大街。一路駛向了紫禁城。
齊粟娘穿著寶藍色喜鵲登梅十八鑲旗袍。青緞小銀扁方。左右各插金釵碧簪。踩著短花盆底水藍竹鞋。一步一搖進了慶宮左近地算學館。甩帕子施禮。“臣婦給三爺請安。”
三阿哥笑道:“起來罷。皇上說你是女塾師,如今我也要叫你做先生了,你過來看看,給他們說說西洋虛擬法。皇上和陳變之都不在,實在是沒辦法了。”
齊粟娘從太監手中接過《梅氏算學叢書》,何圖華領著宗文格、訥定蘇等八人齊齊施禮道:“先生。”
齊粟娘驚了一跳,連忙側身以避,“妾身不敢。”
三阿哥看著齊粟娘不敢上師座,側身站在桌邊,給何圖華等人講解西洋虛擬法,微微一笑,“……規矩兒倒是足……知道分寸……”
饒是西洋虛擬法遠不算是高深之術,齊粟娘還是講得口乾舌燥,才讓何圖華、宗文格、訥定蘇三人粗粗理會,其他幾人尚是半知半解。
眼見得太陽西沉,誠親王笑道:“今日就這樣罷,陳夫人且回去,明日老時辰我再差人去接。”又笑道:“陳夫人要緊把何圖華教明白了,他可是陳大人的得意弟子,只等他學會了虛擬法、三角推論法,馬上就要去直隸跟著巡河。”
何圖華本是眾人中最出眾的,齊粟娘難免也對他另眼相看,如今聽得是陳演極愛,落足目力打量。只見這何圖華二十左右,唇紅齒白,文質彬彬,因是滿旗貴勳出身,年紀輕輕便是五品司官,一身石青朝袍穿得整整齊齊。他見得齊粟娘看過來,又恭敬施了一禮,“師母。”
齊粟娘笑了出來,這回卻沒躲開,“何大人多禮。”
何圖華彎腰拱手,頭不敢抬,一路把齊粟娘送到了算學館門口,齊粟娘連忙謝了,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