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離開了學校,他們覺得礙眼的另一批人,就填補了這個空缺,成了他們操刀待宰的牛羊。我是右派的妻子,攻擊的矛頭當然首先指向我。縣裡的整風會結束回到學校,他們就大會小會,大轟大擂,批我嚴重喪失階級立場,與右派分子同穿一條褲子,同一鼻孔出氣。如今他們又根據上面的所謂政策,逼著我馬上與黎疾離婚,否則,就開除工職。我極力辯解,說我不是黨員,不符合這一政策,他們無權開除我。可是越辯越冤,越辯,他們越說我反動。他們說到做到,停止了我的教學工作,逼我做勤雜工,掃地養豬,每月只發十五元的生活費。我不服,到縣裡反映,接待的幹部反而斥責我說,‘你如今沒有兒女,沒有牽掛,要求你與階級敵人劃清界線,這是組織對你的最大的關心,你怎麼竟這麼執迷不悟?’而對學校領導的胡作非為,不置可否。看來,等待我的,只能是被開除,今後的日子我真的沒法過?”彭芳哽哽咽咽地訴說著近一年多來她的痛苦經歷。這些不可思議的咄咄怪事,如五雷轟頂,使我氣得渾身顫抖,不知說什麼才好:
“這般畜生!根本沒有一點人性,真該千刀萬剮!”但是繼而我又想起,壓在頑石下的竹筍,是無力掀翻石頭,見到天日的,該千刀萬剮的不是竹筍,而是石頭,可如今你一刀也割它不著。於是,我也不自覺地低下了頭。三個人淚眼相望,泣涕漣漣。最後,還是我打破語噎僵持的局面,勸導她說,“彭芳,結婚不過是愛情的一種公開的形式,並不是它的實質。這種形式限制不了愛情的實際內容。你們倆的感情經過了風風雨雨的考驗,就是海枯石爛你們也不會變心。無論如何,你們也不會因為被逼離婚,這種感情就消失。為了度過這一難關,你們就暫時辦個手續,騙騙他們。只要心在一起,任何人也無法分開你們,事過境遷,你們又可以重新結婚。黎疾,你認為怎麼樣?”
第六章(。dushuhun。) ; ;夜茶品夢 12聲聲淚,“梁祝樓”生人話死別;切切啼,苦命人夜半嘆命苦3
書香屋 更新時間:2010…3…5 10:11:26 本章(。dushuhun。)字數:3592
“我也是這麼想的,可彭芳就是想得太多,說這也不行,那也不當,哭哭啼啼,煩煩惱惱,商量了一個晚上,還沒有想出個好辦法。既然你也這麼認為,事到如今,也就只有這條路可走。”
“黎疾,你真是豬腦子。我不是告訴你了麼?他們難道就只逼著我們離婚就了事?他們會上公開逼我離婚,會後又像毒蛇一樣纏著我。這半年來勞昆找了我好幾次,他說離了黎疾,不過是摔掉只爛草鞋,他會給我介紹個政治上可靠的好伴侶。賴昌也沒少纏我,說他今後對我一定如何如何好,他什麼下流的話都說了,什麼卑鄙的事都想做。我怒斥了他,拒絕了他,就被他們停止了工作,今後我還有什麼好結果。”說著說著,彭芳號啕大哭起來。草屋外北風怒吼,大雪紛紛揚揚,攪得整個世界沒有一處寧靜,她真正覺得到了世界的末日。不過,我總以為車到山前必有路。此時,我想起了尤瑜。他對任何人都願意無私幫助,何況他們還有一段真摯的感情。於是,我就提醒她:
“彭芳,現在唯一的辦法,是去找尤瑜,憑他往日對你的感情,他會不遺餘力幫助你,將你調出這個虎狼窩。但是,前提你得先與黎疾辦好‘離婚’手續,因為只有你與‘階級敵人’劃清了界限,他才有理由好幫你。”
聽我這麼說,彭芳哭得傷心。她哽咽了好一陣,才斷斷續續地說:
“竹大哥,我對不起尤大哥,以前我們確實感情很融洽,可是他還有些情感糾葛沒理清,當時我答應等他。可後來我媽說,既然尤瑜心裡另有所屬,就讓我與黎疾結了婚。我違背了自己的誓言沒等他,現在,我怎麼還有臉再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