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都很沉默,墨國騎兵首領帶著所有人跪拜了我,我連平身都懶得說,那首領高大異常,立著幾乎與馬首齊高,帶著上百人同時跪下,動作整齊,轟地一聲響。
兩國就在十里亭前交接了我,華麗的大車再次啟程,我坐進車裡,明知皇兄在身後看我,但不知哪裡來的倔強,就是不願回望他一眼。車馬啟動,許久之後我再掀窗簾,窗外暮色已深,馬蹄聲整齊沉重,兩側農田寂靜,沿路沒有一絲燈光,煙塵中回望皇城方向,一切都已經模糊了,什麼都看不清。
當晚我是在車上度過的,大隊人馬沉默前行,沒有一絲停留的意思,竟像是要日夜兼程將我送出國去。
大車華麗,到處鋪滿了錦繡墊子,就連四壁都是柔軟的,像是怕我拿頭去撞,拉開小几抽屜就是各色點心,做得極盡精巧,但我一想到自己身體裡的那條小蟲,哪裡還有胃口,絞盡腦汁想找一個辦法解決這問題,但坐著想,躺著想,滾著想都是無解,最後終於絕望,埋頭在墊子裡當鴕鳥,只當自己是不存在的。
車行了不知多久,到了半夜終於停了,有人拉開車簾,是成平,我已在墊子裡不知埋首多久,人都迷糊了,他在濃重的夜色中瞥了我一眼,也不說話,伸出手來等我自己過去。
我從墊子當中爬出來的時候清楚看到了他的目光,滿眼都是鄙視,大概覺得我一個天朝公主居然在車裡睡成那種姿勢甚是丟臉。
成平就是成平,變成什麼樣子都是這麼藏不住自己的表情,季風就不會,過去我在鸞車上睡得七顛八倒,他一樣面不改色地伸手來抱,鎮定到極點。
想到季風我就又習慣性地找他的身影,他離我並不遠,也下了馬,只是被那個壯漢纏住,嘰哩咕嚕不知道在與他說些什麼,他也不答,像是覺到我在看他,轉過頭遠遠看過來,夜色深濃,地上有他安靜深長的一道影,也是朝著我的方向的。
我被迎如官家驛站休息,墨國兵士像是習慣了夜行,所有人露宿在外,整齊有序,沒一點喧譁,第二日清晨即起,繼續趕路,如此十數日,車隊兩邊風景漸變,風裡都漸漸帶著些風沙味道,該是越來越接近關外了。
我每天數著日子過,到了第十三天;車隊開始走起山路,最後仍是在半夜停下,季風候我下車,車門開啟,我第一眼便看到他背後有一座屋脊綿延的莊子,在燈火中的輪廓宏大,氣勢驚人。
莊子裡有人迎出來,猩紅的地氈一路鋪到我腳下,我想與季風說話,但迎出來的那群人已經走到我面前,躬身致禮,當先的一個黑衣老者,鬚髮皆白,道了一聲,“公主千歲一路辛苦,請到草民莊裡稍事休息。”
那個墨國騎兵首領也走了過來,還向我介紹,說得一口流利漢話,但跟墨斐一樣,再流利總是帶著些硬硬的口音。
“千歲,這位李莊主常年與我國有生意來往,與王子也是認識的,我們取道長川出關,這裡是必經之路,公主可在此放心休息一晚,明早再啟程。”
我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那個一身富貴的老者,夜沉如墨,所有人都沒了聲音,火把照亮了猩紅的地氈,綿延漫長,好像一條紅色的河。
深夜行軍,華麗大宅,墨國兵士,白鬚老者,一切都詭異到極點,我安靜地掃視這一切,最後在一片寂靜中輕輕踢開蓋在腳面上的沉重裙裾,開口說,“帶路吧。”
莊子巨大,卻很安靜,李莊主請我儘早休息,明早再帶著全莊行叩見大禮,我點頭表示同意,再看那些墨國的兵士都已經不見了,像是被這莊子無聲無息地吞了下去。
丫鬟領我進了一個獨立的院子,成平與季風始終不離我左右,我聽著他們在我身後的腳步聲,心裡就安定了,臥室很大,跟來服侍的幾個侍女經過這一路顛簸與驚嚇都已經面如土色,伺候我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