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了,她的運氣不好,她應該隨到一個紮實的、可靠的、結棍的男人,不是思恩。然而她與思恩站在一起,卻是出奇的配對,我該說什麼呢?這種情形,第三者夾在中央根本是多餘的,然而我硬擠在當中,我想思恩娶個好的女孩子而已。
她配思恩。
如此而已。
我把茶再喝完,就起身走了。
她倚在視窗看我開車離開,屋子窗沿花盆裡開滿了白色的、鈴型的「山谷百合」。
我呆了很久。
可是沒多久,妻說:「他們沒事了。」
我沒想到會這麼快。呆了一呆。
「真討厭!」妻說:「要什麼花樣,我們快離開吧,不關我們的事,什麼三長兩短,就找了你去,他們開心的時候,人影都不見一個,什麼意思!你去做保人,做得好,誰感激你?不好,又是個罪,頭都大了!」
「不是說好就回家了?還嚕嗦什麼呢?」我忍不住講一句,就講錯了。
她臉就發青了,「我嚕嗦?我們幾時紅過臉?為了個不相干的女人,幾番不歡,她與咱們什麼關係?她又不是正式弟媳婦!好!我嚕嗦,我不理,我什麼都不說,任憑你們鬧翻天,與我何干!是我多事,我該打嘴!」
她回到房去,把房門關得震天價響。
妻對蘭花有種無名火,壓了下去,也隨時隨地會得升上來的,我不明白。
她受的教育,為了蘭花,蕩然無存。
我不明白。
妻也不明白。
第二天她向我道歉。
我嘆口氣,「老夫老妻了,還提這些!」
「不是這麼說,」妻落下淚來,「結婚這麼些年,你知道我,我也不是沒見過場面的人,偏偏就現在出這種醜,讀了這些年的書,全丟到陰溝裡去了,你說怎麼辦?那火氣是怎麼升上來的,竟不知道。」
我不響,低下了頭。
「我對蘭花──我總是不喜歡,我真是不喜歡她,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憑什麼她有那麼多的自由?要風得風,要兩得雨?這也不是妒忌,是一種恨惡。」
我說:「算了,以後想見她,還見不到呢,我們都快走的人了,她不見得會回香港,現與思恩又和好了。」
「她與思恩,究竟弄什麼,我也不明白。」妻說。
「我倒是有點明白了,然而我們是局外人,明白也不好說話。思恩的要求高,你不是不知道,玩管玩,老婆若出不了大場面,丟的是他的臉,他怎麼受得了!所以娶的一定是蘭花,然而蘭花倔強,他始終覺得沒有真正得到她,意氣不平,所以亂搞。蘭花……她想嫁人。」
「想嫁人?何必嫁思恩?天下多少可靠的丈夫。」
「不見得呢,你倒數我聽聽。真正四平八穩的男人,又惹不起蘭花。」
「若不是真愛……」
「什麼叫真愛呢?」我笑。
妻忽然問:「你呢?你可愛我?」
我摸摸後腦。「愛你?怎麼隔了幾十年才問?你是從來沒問過這種問題的。」
「真的,從來沒問過。」她笑了。
「要我離開你,」我緩緩的說:「那是絕辦不到的事,我與你這些年來,經過的不止是風花雪月,我與你……就是一輩子的事了。倘若有什麼三長兩短,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為孩子,也為了我,我自己……自然也一樣。咱們的感情是現實的,生活的,咱們不是羅密歐朱麗葉,但丁與比亞曲絲,梁山伯與祝英臺,咱們是一對普通的夫妻,我很歉意。」
妻眼淚滾滾而下,她微笑著,「夠了,夠了,我已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了!」
「所以你不必疑心──我豈有不知道你的,你不喜歡蘭花──是的,蘭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