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交,他剛從外地到,故此我請他來樓外樓觀賞西湖。”
旁人聽說這少年是他的世交,當然都不禁對他另眼相看了。檀羽衝鄰座那兩個官兒便道:“難得譚公子運道而來,請讓我們為公洗塵。”
那“史大人”道:“怎能讓你們破費?”
那兩個官兒道:“這是請都請不到的,何況我還想向史大人討教呢。”
那“史大人”推辭不掉,便道:“也好,我這世侄初來乍到,就讓他多交兩位朋友吧。這們位是藍編修,這位是黃編修,他們都是在翰林院。”
檀羽衝聽得這少年自稱姓“譚”,“檀”“譚”音近,他自己也曾改姓“譚”的,心中一動,難道他也是——”
那“史大人”坐下來道:“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唱張於湖的詞?”
那姓藍的官兒道:“不錯,湖上的畫船有個歌女唱了張於湖那首西江月,這酒樓上也有人唱了他那首六州歌頭。”
“史大人”道:“我都聽見了。”
那姓黃的官兒道:“我正想請教大人,這兩首詞究竟哪一首好?”
“史大人”笑道:“你們兩位都是翰林院學士,是該我向你們請教才對。”
兩個官兒齊聲說道:“秦相爺生前都誇讚過大人的文才的,我們這點學問,怎能和大人比較?”
檀羽衝心裡想道:“他們說的秦相爺想必就是秦檜,原來這個史大人是秦檜提拔的。”
“史大人”道:“兩首詞風格不同,各有各的好處。不過我喜歡那首西江月更多一些。此心到處悠然,真有幾分淵明詩的味道。”
那姓藍的官兒道:“是呀,我們也是這樣想的。這正是——”他本來想說:“這正是英雄所見略同”的,但想若這樣說,豈非把自己的身份提高到和“史大人”一樣,急忙住口。
那落魄秀才模樣的人正在喝酒,忽地噗嗤一笑,酒都噴了出來。
那姓藍的官兒道:“你笑什麼?”
那秀才道:“我不能笑嗎?”這兩句好像也是陶淵明的詩。弦外之音,淵明詩和於湖詞一樣,都是有兩面的。
“史大人”似乎不屑和這個窮秀才計較,微笑說道:“我和兩位說故事,前幾天有個姓俞的學士在一間酒館的壁上題了一首詞,最後兩句是:明日重排殘酒,來尋陌上花鈿。給當今聖上知道,笑道‘窮秀才寒酸氣太甚了’,御筆一改,改了兩字,攜字改為扶字,酒字為醉字,你們念念!”
兩個官兒聲念道:“明日重扶殊醉,來尋陽上花鋼。果然是天子氣象——”
那“史大人”道:“不,御筆改詩,還是要用原來那人的口吻的,不過別忘了那人也是個官。”兩個官兒又同聲道:“對,對,是富貴氣象,一洗原作的寒酸氣了!”
“史大人”道:“從這個故事,你們也可得知聖天子也是願意見到飲酒賦詩的昇平氣象了吧?”兩個官兒會意,拍掌笑道:“對了,要念念不忘於刑天舞干鏚,猛志回常在,那還有什麼昇平氣象可言?”
那窮秀才忽然又冷笑了。
姓藍那官兒按捺不住,站起來道:“你一再冷笑,什麼意思?”
窮秀才越發冷笑,說道:“我覺得好笑就笑,關你什麼事?”
姓黃那官兒趨奉不甘人後,跟著也站起來道:“我發現你兩次冷笑,都是在史大人說話之後。”
窮秀才道:“那又怎樣?”他不分辨,顯然是直認不諱了。
兩個官兒同聲說道:“史大人的高論,你敢不服氣麼?”
窮秀才道:“他有他的高論,我有我的低論,我為什麼一定要服他!”
“史大人”變了面色,那少年卻笑道:“聽說江南詞風最盛,賣唱的多唱一些,著名詞人所填的詞,果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