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珞忍不住道:「你們林府就是這麼對待客人?」
林順皮笑肉不笑地道:「青珞公子是阿端少爺的兄長,按理說就是自己人了。對自己人,我們自然就不用太過客氣。」
青珞也笑道:「既然你這麼說,那我也就不跟你客氣了,都是自家人嘛。林順大哥,其實我早就想說,你這張臉……」
說到這裡,青珞把話頭一頓,臉上驀地一沉,恨聲道:「讓人看了就他媽想揍一頓!」
「你……」林順臉色一變,一拂袖子,怒氣衝衝的走了。
他一走,得勝的笑容便迅速從青珞臉上隱沒。他站在井邊,發了半晌的呆,看看自己的雙手,搖頭道:「好好的錦春園不呆,偏偏大老遠到京城來遭白眼做苦工,都是自找的呀。」
笑了一聲,又嘆了一聲,拿起井繩,自去打水。這種活計打從他進了錦春園就再沒做過——做小倌的,倘若一雙手又粗又醜,豈不讓客人一摸就倒足了胃口?現在做起來,實在是非常的不稱手。好幾水桶提到半空,手臂卻沒了後續的力道,那水桶便又掉了下去。有一回,連井繩也幾乎掉下去。
好不容易把水打上來,他已經累倒坐在井邊。一雙手心已然又紅又腫,手臂也彷彿有千鈞重,舉不起來。青珞心裡一陣氣悶,恨不得立刻衝出這林家大院,再也不受這鳥氣。
可是荊如風的話在耳邊響起:
——你無家可歸,身上的銀子也沒了,還能去哪裡呢?
能去哪兒呢?
青珞忽然有些想念荊如風。雖然那人有些傻呆呆的,至少他不會拿白眼看人,不會表面親和、骨子裡卻透著輕蔑。只有在跟荊如風相處的日子裡,青珞才覺得那麼自由放鬆,才會忘了自己是個小倌,把自己當作普通的人。
分手的時候,荊如風曾經說過要來看自己。他會來麼?應該不會吧。回到京城,他又是有錢人家的闊少爺了,說不定一腳邁進家門,就早把自己這個「旅伴」扔到腦後了。也許有一天,他來看林子驄和阿端時偶然遇到自己,然後認出來,禮貌的點了點頭。僅此而已。
曾經有多少人,枕榻邊柔情蜜意、海誓山盟,一轉眼,卻又行同陌路。這已經不錯了。
人,還是不要有太多希望。這樣,就不會失望。
青珞拍拍衣服站起來,拖起他那桶水,踉踉蹌蹌奔著自己的住處去了。
沒有人送飯,要自己到廚下去拿;若去得晚,菜都沒了,只得就著些菜湯下飯。
沒有水,要自己打,打完了還得自己燒;時間必須拿捏好,一定要等沒人的時候,否則還會遭人白眼。
在這座大宅子裡,除了林順,沒有會主動跟青珞搭話,青珞在他們眼裡,就像一個看不見的隱形人。而那個邢管家,打從那天起,就沒再露面。
吃喝都沒人管,衣服自然也自己洗。這天,青珞正在井邊洗衣服,忽然飛過來幾件舊衣,堆在他身邊。
青珞停下手中的活兒,冷冷地看著林順。
林順道:「這幾件髒衣裳,麻煩青珞公子代勞一下。」
青珞道:「你們府裡不是有很多下人嗎?為何要我代勞?」
「人是不少,可大家都很忙。」
「不會吧?」青珞上下打量他一眼,「我瞧你就很閒,難不成你不是人?」
又被青珞損了一把,林順臉上掛不住了:「你不過是個吃閒飯的,橫什麼橫?」
「你也不過就是個下人,兇什麼兇?」
「你……」林順是邢管家的心腹,在林府下人之中地位很高,平日也算作威作福慣了,這時習慣性的舉起手來就要打。
青珞冷笑一聲,倒把臉湊過去:「你還要打我不成?我是阿端的兄長,看這一巴掌是打在我臉上,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