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珩沉默片刻,他一向不善言辭,“我不知道。”
別一個個的都和她說不知道,洛林先生一句“我不知道,我只是相信”我就要瘋了,你現在也說,“不知道,只是不恨”。
難道到頭來,可悲可笑可憐的,只有她雲流蘇一個人?你們具是德藝雙馨的正人君子,就她一人是以己奪人的鬼蜮小人!
雲流蘇這個人年少時就際遇坎坷,難免心智不全,偏執陰毒,偏又不蠢,跟著雲疏桐耳濡目染,手段有幾分,心機有幾分,既自卑又自負,妄加揣測他人,自以為是為非,一旦事與願違,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即使表面看不出來,心裡也憤憤不平,耿耿於懷。
其實她也只是偏執而自負著,懦弱而自卑著。
“你……你……”她笑容帶著虛幻,有些扭曲,像是一塊被人抓皺了的牡丹繡帕,“你從來沒有想過,一旦曙光之心失效,你該怎麼辦?”
“軍人,從來不迷茫。”
洛林也是軍人,正百八經的特選組神槍手,他也會迷茫,憑什麼你不迷茫,就因為你克己奉公,服從指令,所以可以堅如磐石,刀槍不入?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定位,如果你迷途不知返,不妨想一想,自己最初的方向。”
流蘇低下頭,勾起的唇角看上去有些悽然,“我一向隨波逐流,一無所有。”
她的言行是學雲疏桐的,她的身份是雲疏桐偽造的,她的思想是紅月谷灌輸的,連她所謂的理想,也是紅月谷第一空域集體創造的,沒有一件是她的。
“那就再隨波逐流吧!把不是你的變成你的東西。”
流蘇倏然抬頭,滿臉錯愕。
“曙光之心是假的話,你就試試把它變成真的,你的身上有無限才華。”眼前的白珩像是和陶楨重合,讓她有些無奈的閉上眼,卻帶著笑。
第十九章 要不要跟姐姐混
用許可權卡刷開自己的實驗室,流蘇下意識地看了眼牆上的鐘擺,已經是凌晨四點,她記得文明時代的某位文學家,也是在這個時點,大腦被繆斯女神親吻,寫下了孤獨而寂寞的句子——凌晨四點,看海棠花,未眠。
習慣性地解開衣釦脫下白大褂,直接觸控到冰涼的袖口,明顯不是她用慣的觸感,流蘇兩指捏著那枚紫色的袖口,將它對著刺眼到令人流淚的燈光。這樣看上去,視線裡如同嵌入燈光的紫色一點,像極了令白璧微瑕的太陽黑子。流蘇眯著眼端詳許久,最終還是將它揣回了口袋。
葉纓手上那顆“海月明珠”和這顆“紫藤蘿”能量晶,都是她第一次實驗裡不可或缺的元素,她至今記得當時的感受,她的手在顫,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她當時想,萬一實驗失敗了這兩顆價值不菲的能量晶就真的白摺進去了,真是暴殄天物。
再到後來,哪怕是再昂貴的晶體,她也能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往實驗裡丟。
人總是會記得自己“第一次”時的感覺,因為新鮮,也因為現在的麻木,昔日朝氣蓬勃地上躥下跳,每一個發現都可讓你歡欣鼓舞,然而時過境遷的你,則是以麻木不仁的目光冷眼旁觀著和當年的你一般無二的“新人”的蠢樣,哪怕每當酒過三巡,總還是會和人絮絮叨叨地懷念彼時的美好。
誰不是從謹小慎微到漫不經心的呢?
——“如果曙光之心是假的,那就試著把它變成真的。”
她是凌晨兩點和白珩道別的,如今兩個小時,她才回到自己的實驗室,這段路她走得渾渾噩噩,兩個鐘頭,也不冤枉。
中二病時期的流蘇特別喜歡揮霍恍如隔世這四個字眼,彷彿去小賣部買包餐巾紙都能恍如隔世。少年不知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盡識愁滋味,卻道天涼好個秋。
她覺得現在她需要那種被煙霧繚繞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