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站在床頭的人影。
康德拉。
那個曾經在車站有過‘一面之緣’的詭異身影,早已經死去的探索隊成員。
他站在床前,低頭,溼噠噠的頭髮貼在額頭上,泡水腫脹的蒼白麵孔上,空空蕩蕩的眼瞳映照著槐詩的樣子。
似是微笑。
崩裂的嘴唇無聲開闔。
緊接著,他彷彿聽見了遠方傳來的聲音。
不知道是左邊還是右邊,東方還是南方,也搞不清楚究竟是頭頂還是腳下。
悲鳴。
槐詩只能夠聽見慘烈的悲鳴。
彷彿有古老的記憶被喚醒了,於泥土之中甦醒,尖銳的嘶吼響起,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千萬人絕望的嘶吼和咆哮匯聚成實質,形成萬丈狂潮,將他吞沒了,捲入恐懼的最深處。
在昏沉之中,槐詩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來不及起身,便已經墜入黑暗之中。
拋入死亡之棺,被一層層冰冷的泥土覆蓋,沉入地獄的最深處。
無從掙扎。
漫長的恍惚裡,槐詩好像做了一個詭異的幻夢。
夢見自己度過了富足又美好的一生,世界欣欣向榮,所有的人們都精密的團結在一起,沒有戰爭,沒有疾病,也沒有鬥爭與迫害。衣食無憂,財富無窮,漫長的生命平靜又美好。
幸福的好像在住在天堂的最高處一樣。
擁有了一切。
正因為如此,後面所等待他的一切才那麼的絕望——當他發現一切都開始向著地獄墜落的時候。
末日到來了。
在模糊的夢境裡,太陽離他們而去,黑夜消失無蹤。
永恆的黃昏籠罩了一切。
絕望在這漫長的荒蕪之中到來,大地隨之崩裂,曾經瑰麗的一切淪落入塵埃中,碾落成泥。只剩下倖存者們宛如幽魂一般徘徊在荒原之上。
“啊,啊,神啊,萬能的神啊……”
那些泣血的聲音低聲悲鳴:“為何讓我等飽受如此折磨?”
無人回應。
或許是神不在乎。
於是,祈禱的聲音漸漸失望,到最後,再無任何祈求和僥倖存留。
在最深沉的黑暗裡,只剩下了最苦痛的執著。
“吾等,包羅萬有……”
那個聲音舔舐著曾經的血淚,破碎的靈魂發出最後的低語:“那麼,吾等將重新創造一切!”
在那之後,無窮盡的黑暗籠罩了一切。
萬物悲鳴。
當鬧鐘響起的時候,槐詩從噩夢中睜開眼睛,驚恐的喘息。
汗流浹背。
夢中的絕望還殘存在他的肢體中,在每一個神經末梢顫抖著,徒勞徘徊。
當槐詩抬起手,便摸到了臉上的溼跡。
那是猩紅的血淚。
床前的那個虛影已經消失無蹤。
可地上分明還有一對隱約的腳印存留,好像有人長久的駐足於此,靜靜的在黑暗中凝視著槐詩一樣。
為他帶來了苦痛之夢,又在夢醒來之前轉身離去了。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有人興奮的拍門。當槐詩拉開門之後,看到了手舞足蹈的學者。學者看到槐詩也愣了一下,神情困惑:
“你怎麼搞成這副鬼樣子?”
“一言難盡。”
槐詩抓了一張毛巾胡亂的擦臉,問:“出什麼事兒了?”
“剛剛實驗組公佈了成果,分控中心的外層結構已經破解完畢了!”學者興奮起來:“我們已經找到了另外兩個分控中心的位置,距離掌握中央高塔只有一步之……”
“破解完畢?”
槐詩愣了一下,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