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流心道,好嘛,你還挺會懷疑的。
這要是在燕逐塵面前說,燕逐塵回頭就往你藥里加瀉藥。
「現在看來,扶月仙尊的嫌疑更大。」謝酩說,「但也只是懷疑,妄加推測不宜,便未與你說,並非是糾結於你與仙尊的師徒身份。」
楚照流懶懶地哦了聲,不太在意。
他自己都懷疑師尊了,謝酩算半個外人,懷疑懷疑也很正常。
該說的也說了,倆人又同時沉默下來,對視了一眼,一時不知道該繼續說什麼。
楚照流忽然就有點無所適從。
他好像很久沒和這麼正常的謝酩說過話了。
繞著謝酩發尖的指尖一滯,他攢了些力氣,推了推謝酩的胸口:「放開我吧,我站得穩了。」
謝酩非但沒收手,手臂反而又緊了一分,抿了下唇角:「不放。」
楚照流似笑非笑:「謝宗主,你知道你這個行為叫非禮嗎?」
「我抱自己的夫人,」謝酩俊秀的眉峰稍稍一抬,有理有據,「非禮從而何談?」
提起這茬,楚照流後知後覺,猝然睜大眼:「你果然是故意跳到成親那一幕的!」
他就說,怎麼在桃花林裡一別後,直接就到拜堂成親了!
刻意省略掉中間情愫暗生的步驟,謝酩這廝也是個衣冠禽獸!
謝酩的唇角短促地彎了彎,沒有否認:「只是對哪裡印象深刻,便跳到哪裡罷了。」
楚照流能察覺到自己的神魂已經越來越虛弱,大概魂香已經幾乎燃盡,恐怕謝酩現在一鬆手,他就能直接散出去,再不回身體裡修養,得虛弱一段時間。
即使如此,楚大公子還是頑強地掙扎著,要討些口頭便宜:「看不出來啊,謝宗主竟如此恨嫁?」
謝酩正要回答,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你該回去了,照照。」謝酩輕輕拂過他的臉頰,送他離開自己的心境,讓神魂歸位,「你說過的那些話,等會兒醒來再談。」
我說的哪些話?
被推出心境的瞬間,楚照流湧起一陣極深的倦意,昏昏沉沉地思索了下,陡然一悚。
然而不等他細想,神魂緩緩歸位,意識很快陷入了短暫的黑暗。
墮仙與惑妖聯手編織的那場幻夢裡,所有沒有想起來的細節紛紛湧進夢中,一五一十地呈現在眼前。
恍惚間,他好似在幻夢裡與謝酩渡過了美好的一生——直到墮仙偽裝成他,殺死了幻境中的謝酩。
倆人被拖出幻境,他腦中的最後一幕,便是無名劍穿過謝酩的胸膛,所以以為是自己捅的劍。
等他醒來時,眼前是尋到夙陽來的大師兄擔憂的臉,他把幻境裡的一切忘得乾乾淨淨,見到謝酩,偶有一些似曾相識的熟悉感,也沒太在意。
獨剩謝酩保留了那一切的記憶。
難怪謝酩差點被他氣吐血,咬牙切齒地罵他沒心沒肺。
意識恍恍惚惚了許久,五感開始緩緩復甦。
最先恢復的是嗅覺,熟悉的冷香如初冬的第一捧雪,乾淨清冽。
其次是觸覺。
他被人珍惜地緊摟在懷裡,十指相扣,手心貼著手心。
再次是聽覺。
他聽到謝酩沉而冷的嗓音,對門外的人道:「他醒了,無礙。」
楚照流猝不及防想起了神魂歸位前謝酩說的話:「……」
不,我沒醒!
他眼睫都沒敢眨一下,放緩呼吸,一動不動地躺屍,祈禱謝酩看他沒醒,懷疑他出了什麼事,叫燕逐塵進來看看。
有外人在,謝酩就不會怎麼他。
燕逐塵,燕神醫,燕師叔。
快進來救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