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問很聽話地點點頭。
他們在那個小漁村裡待了好幾年,逐漸和村裡人相熟起來,也不像一開始那樣被排外了。
褚問每天都在想長到十六歲。
可惜他沒來得及長到十六歲,娘親也沒來得及等到他十六歲。
一切的轉折是從又一個雨夜開始的。
娘親擅於醫道,在發現村中沒有醫師之後,她就立了牌子,接待病人,診金收得不高,夠他們娘兒倆吃飽就行,遇到實在窮苦的,要麼拿幾條魚來抵,要麼乾脆就不收了。
而那個雨夜,佯裝肚子疼來敲響他們家門的男人忽然將他娘壓在了床上,笑得淫邪又放肆:「面板真滑真嫩啊,外邊來的女人跟村裡的就是不一樣……這麼晚了還放我進來,你就是在故意勾引我對吧,白天把脈時還故意摸了我的手好幾下……」
娘親掙扎尖叫著,睡在小床上的褚問在睡夢中被吵醒,睜眼見到這一幕,腦子一熱,毫不猶豫地抄起椅子就衝過去,還沒近身,就被那個男人一腳蹬飛。
常年在外狩獵打漁的男人力氣極大,褚問還不到十歲,被踹得一頭撞在牆上,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等他醒來的時候,娘親身子微微發著抖,緊緊摟著他,不斷安撫:「沒事了,沒事了問兒……」
褚問呆呆地扭過頭,看到了那個男人。
他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心口破開一個大洞,血跡蜿蜒到他們腳邊,那雙睜大的眼裡還殘存著恐懼,死不瞑目。
夢境極為混亂,下一瞬,就又變成了幽邃的海底。
他又在深海中掙紮起來,世界被一層水膜隔開,耳邊聽不到任何聲音,痛苦窒息,慌亂間他想起了師尊,趕緊叫了好幾聲,師尊卻沒有出現來救他。
師尊……不是說叫你一聲,你就會回來嗎?
褚問心臟狂跳著,猛地從噩夢中掙扎醒來,心中猶沉甸甸的,眼角還有些冰涼。
他恍恍惚惚睜開眼,就對上了四雙炯炯有神的眼神。
加上看不見的那雙,應當是五雙。
褚問:「…………」
褚問向來沉穩的臉色差點崩開。
……好、多、人、啊。
為什麼這群人一大清早在圍觀他?
楚照流今天又換了身張揚的紅色衣裳,襯得臉色都紅潤不少,趴在床邊,活像只皮毛火紅的小狐狸,關切道:「師兄做什麼噩夢了?」
顧君衣唏噓:「大師兄,你再不醒,我都準備把你叫醒了。」
「做噩夢得和大夫說,」燕逐塵搖頭晃腦,「晚上再在你的藥里加一味安神的藥吧。」
褚問可憐地張了張嘴:「……」
能不能別提這茬?
坐在楚照流身後的謝酩依舊是那個比較有良心的,見褚問簡直羞憤欲死,手指捻著楚照流的一縷頭髮,語氣平靜:「顧兄,祭文還沒研讀完吧。」
提到正事,顧君衣斂了斂賤兮兮的表情:「就差一段了,我和燕兄討論討論。」
為瞭解謝酩的心魔引,燕逐塵查閱了無數古方,但多數孤本都是上古文字寫就,他乾脆也學起了上古文字,在這方面也極有天賦,來離海前,倆人就有來有往地探討起來了。
褚問因噩夢而沉悶的心緒被幾個師弟攪合得哭笑不得,撐著半坐起來,看顧君衣和燕逐塵低聲討論著祭文,向轉移話題的謝酩遞去一道感激的目光。
謝酩朝他微一頷首。
但嘴上功夫一個頂倆的楚照流還亟待解決。
楚照流露出幾分調侃之色,忽然往前一湊,想像以往那樣,靠過去撒撒嬌,疏導疏導大師兄,順便讓他也把自己的事說出來,不要悶在心裡。
他這動作過於突然,謝酩沒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