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就趕上了一次暴亂,印尼人幾乎看見中國人就打,尤其是窮人,我父親趁亂躲進了一個倉庫裡,那時候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就在他覺得再也不可能活著見到你和沈依蘭的時候,他迷迷糊糊的見一個女人走到了自己面前。
那個女人問他想不想活下去,我父親點點頭;那女人說你不要害怕,我也是個中國人,我可以安全的把你帶走,讓你以後再也不為生計發愁,唯一的條件是你必須娶我。
我父親走投無路,只好答應了,隨著那女人一起到了新加坡,她就是我的母親。
我母親的孃家姓周,在新加坡是數得上的華人家族。我母親從小就嬌生慣養,生性暴虐,而且她是斷掌,傳說那時剋夫的,其實倒也不假,在我父親之前,她已經死過四個丈夫。她認識我父親那年比他大了將近二十歲,可是我父親還是答應娶她,並且隨她改姓周,入贅周家做上門女婿。
譚大興,沒有人比你更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你們最講究認祖歸宗,這輩子絕對不能更改的就是自己的姓氏,即便是你,獨吞了那筆錢獨佔了那個女人之後,想要隱姓埋名也只是改了名字而已,可是我父親,為了活下去,連自己的姓都一併改了,甚至自己的兒子都不能再隨他姓遊。每次聽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就覺得那個姓氏就像是恥辱柱一樣牢牢釘在他的面前,一輩子都不能改變。
我父親提心吊膽的活了很久,他竟然一直擔心你們兩個人的下落,他還派人去印尼警察局翻過近些年來的記錄,就是害怕你們被抓住了給那個珠寶商抵命。
他就是那麼愚蠢,那麼相信你們,直到很多年之後,他找不到關於你們的任何訊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才忽然想到,你也是喜歡沈依蘭的,並且你現在有錢了,你們一定是找到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豐衣足食的過完下半生了。
可是除了後悔,自己和自己生氣,他還能做些什麼呢,沒有了周家的庇護,他甚至還是一個逃犯。作為一個不得不吃軟飯的男人,他最大的要求只是能夠活下去。他也想要復仇,他也想要找到你們,親眼看看自己的兄弟和女人在一起過著什麼樣的神仙眷侶的日子,可是他不能,他要老老實實的做好周家的上門女婿,好好的哄著比自己年長將近二十歲的太太開心。呵呵,譚大興,在你把那袋珠寶換成錢財肆意揮霍,並且娶了你喜歡的沈依蘭夜夜春宵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曾經用生命保護你們的兄弟身在何方?”
“正仁,他現在在哪裡?”譚興業低聲問道。
“死了。”周臨江平靜的回答,“你以為他有多大的能耐,他有一個剋夫的妻子,這就是一個詛咒,沒有任何人可以逃脫。不過他還算幸運,我母親實在比他年長太多,所以先他一步去世,這才讓他有機會把這些往事告訴我,這可惜他還是死的太早,今天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親眼見到這一幕。”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譚興業打斷他問道。
“我找你將近十年,你真是太過機警也太過狡猾,這麼多年竟然幾乎沒有留下什麼生活過的痕跡,不過還好上天厚待我,讓我認識了安琪。”周臨江笑著看向那個對於眼下的場景已經不知所措的女孩子,“她真是人如其名,就像是我生命中的天使,所有我想知道的不想知道的,全都在她身上找到了答案。她這麼美好,這麼善良,而且還這麼聽話,竟然完全按照我的想法,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並且不需要我提醒就把我帶到你面前,跟你說了這些話。”
周臨江重又轉過頭來,憐憫的看著病床上幾乎奄奄一息的老人,“老實講,我早就想到會有這樣一個時刻,我只是拿捏不好這個打擊的尺度,生怕一個不小心,你被幹脆的氣死了,如果讓你毫無遺憾的離開人世,那該是多麼的無趣啊。”
譚興業望著眼前這個輕蔑的微笑著的年輕男人,他應該長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