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屋簷下,低著頭都捱大了,都掙扎著成人。
在這段時間內母親是威風的,也不枉吃苦一場。伊是個異常粗魯的婦人,說話全然不懂措辭,然而也很有心機,挑撥著叫幼兒去罵大女之類,生活比我們要充沛。
這麼清苦的家庭尚能攪出這許多風波,是母親的性格,不是父親的窮,造成不歡的孩提之年,我想我這一輩子也不能寬恕她,但過去亦已成為過去,沒有抱怨。
老衍的日子與我過得不同,她有一個時髦的媽媽,年輕貌美,祖父家雖然很普通,得是叔公的環境好。古老人家視侄如子,分產業的時候老衍父母已經老了,無甚得益,倒是肥了老衍,一切都是註定的,命中註定的福氣與生俱來,推也推不掉。
後來大學畢業,老衍也戀愛過一次,對方是個很標緻的年輕人,不知怎地,兩人的化學成分不對,不起作用,老衍管老衍對他傾心,他卻娶了青梅竹馬的小女生,在中環打字速記那種,老衍便大受刺激,天天出去買一張唱片,然後每次升職都搔頭皮:「怎麼攪的,又選中我。」
我看過那男生的照片,一表人才,與老衍也頗點夫妻相,一般的濃眉大眼,但他沒有娶她。
老衍也給我瞧過那位先生的結婚照片,新娘子才貌均不出眾,混在人群裡便是芸芸眾生中一名,但她的運氣很好。有情人不一定要成眷屬。
老衍對這件事感慨很多,很想吐吐苦水,但每次喝一點酒,想傾吐又不知從何說起,故事太長了,若果簡化集中了說出來,又象是改編的,不忠於原著,故此索性不說也罷,以嘆息結束。
「總而言之,除了自己,誰也不可靠。」她說。
聽聽這種話,她在說這種話。
那麼我呢?我又該信什麼人呢?
我們大家同樣的寂寞。
真的沒奈何。
老衍有時候問的問題很引人入勝,象:「你十七歲那年在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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