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連衣跟著走了進來,手中端著一盅參茶。
“你來做什麼?”敏之壓低了聲音詢問。
“公子,”連衣笑盈盈地將參茶放在桌上,眸底異樣光點一閃而逝,柔聲道,“連衣瞧公子近日神色憔悴,所以特泡了參茶來給公子提提神。”
敏之放下手中書卷,看了那參茶半晌後才道,“連衣,你在這世上,可還有其他親人?”
連衣聞言臉色一變,目色隨即黯然無光,“公子……是要趕連衣走嗎?”
敏之嘴角漾著一抹淺笑,語氣溫和的道,“連衣,秦王府畢竟不是你久住之地。今日罪誅上官儀一家,明日或許就是賀蘭敏之。你儘早離開,還可保你一命。”
“公子。”連衣猛地撲上前,隔著書桌一把抓住敏之的手,力大到手指深掐進他的手腕中,“從公子第一次寵幸連衣之後,連衣便在心中發誓,此生心中只有公子一人。”連衣定定凝視著敏之,堅定道,“連衣說得出做得到,如公子執意趕連衣走,連衣即刻自刎公子身前。”
縮手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喉間,連衣平靜而決絕的問著敏之,“公子當真要趕連衣離開嗎?”
敏之未想他會這般舉動,雖不想留下他給他希望,又怕他真會做出自殘行徑,心下一慌,忙道,“好好好,此事以後再議。”見連衣仍持刀未動,敏之蹙眉道,“我答應你便是,快快將刀放下。”
連衣這才滿是歡喜地放下匕首,端起那盅參茶遞至敏之身前道,“公子,快趁熱喝了吧!”
敏之接過茶盅順手擱在桌上,笑道,“一會兒再喝,你先出去罷。”
“公子,”連衣紅唇微嘟,剛要開口說話,只聽見一下人站在門口恭敬道,“公子,薛御郎評事到訪。”
敏之忙道,“快請。”復又扭頭對連衣道,“連衣,你先下去。”
連衣張了張口還想再說些什麼,見敏之臉色甚是不悅,只得看了眼桌上的參茶,神色異常地轉身出門。臨至門口,連衣尤是不放心地回頭,道,“公子,那參茶……”
敏之笑道,“放心,我即刻便喝。”
“不不。”連衣大驚,話到嘴邊還未說出,薛御郎已從迴廊盡頭走了過來。
連衣眉間緊蹙,抬眼對上薛御郎的目光時,心下一悸,再也不敢多言,慌忙扭身離去。
見連衣遠去,敏之這才長聲嘆氣,搖頭道,“真真一個痴兒。”
薛御郎一腳跨進書房,順手將門帶上,笑問,“怎麼,賀蘭公子也有不耐煩的一天?”
敏之端起參茶喝了一口,濃郁茶香化在唇齒間久久不曾消散,“你來做什麼?”
薛御郎打量著書房的佈置,隨意挑了張椅子坐下,道,“公子被封為仁冀秦王,薛某前來道喜。”
“何喜之有。”敏之自嘲般笑道,“不過是閒職罷了。”
薛御郎黑色的眸子裡流動著碎鑽般的光彩,唇畔掠著一抹似笑非笑,“是否是閒職,全看公子如何運用。”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本記軋起身遞給敏之,道,“這個,是三殿下近來結交的大臣名冊。”
敏之接過翻開看了幾頁後,臉色愈發沉冷,“你為何給我看這個?”
薛御郎俯身湊至敏之耳畔輕聲道,“我知道,你很想保全太子。三殿下素來敵對太子,若你能除去三殿下,天后娘娘那邊,我自會替你擔待著。”炙熱的氣流從敏之領口處漵漵灌入,在他胸口燃燒起一股前所未有的灼熱。
敏之忙將薛御郎一把推開,卻怎麼也無法平息胸口那煩躁的悶熱感。
視線緩緩模糊起來,敏之揉了揉略有些作痛的額角,端起參茶猛地喝了一大口,心裡才覺清涼一分,那燥熱再度洶湧席來,彷彿決堤的潮水般,吞蝕著敏之的整個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