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一樣,有自己的名字,不用將存在的意義交付給‘主人’,我們亦有愛恨的自由,走與停的權利。”
凰的眼睛,看了他很久,我猜不出她是被打動,還是沒有。
我相信翎上說的每一個字。
“你……”凰怔怔地看他。
一道火焰般刺眼的藍光,從翎上的額間飛躍而出,轉眼將他包裹在一片異樣的光華中,無數刀鋒般的氣流自他腳下而起,龍捲風般席捲而上,將他託向空中。空間彷彿被扭曲,他的身影在巨大神奇的力量中旋轉,變化——一把通身暗黑的刀,刀身被無數鳥羽般輕靈的藍光包圍,那些不斷流動的羽光,仿若從它身體裡季出的一對羽翼,每扇動一次,便落下流星般旖旎的光跡。
刀的目標,是那條在天河之下的龍。
我敢說在場的所有人在見到這個情景時,都只有一個想法——這把刀,要斬了那條龍。
龍脈斷,皇朝亡。這一亡,世上最自以為是的“主要”是否還能趾高氣揚。
我看到變了臉色的朱棣從地上躍起,人類的輕功有時並不遜色於妖怪的飛翔。
他從腰間抽出了利劍,刺向那把被他蔑視的刀,他們糾鬥在一起,時而是劍與刀在鬥,時而是他與毹上對峙,光影繚亂,晃花了我的眼睛。只有那七彩的龍,旁若無人地繼續遊走。
本來我在猶豫要不要出去幫忙,可我很快放了心,朱棣不是翎上的對手。
可我沒想到的是,一道銀色的細光,從地上疾飛而出,準確無誤地擊中了空中的翎上,他增邊的樂之羽翼像被驚散的鳥群,不見了蹤影。
叮!一根銀簪從空中落下,撞在玉石岸上,脆響著彈到了一旁。
凰的右手,緩緩落下來。她的手,可以動?!
那銀簪,是她唯一的飾物。
空中,翎上的真身似是失去了平衡,我沒有想到一根銀簪竟會比朱棣的利劍更厲害。可他沒有墜下來,反而更快速地朝那游龍而去,直直刺進了龍的腹部。
龍晃了晃身子,然後繼續遊動,刀尖從它的腹部脫出,留下一個漩渦似的洞,但很快便消失不見。看起來,這條靈氣所成的龍,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場面變得很混亂。
化回人形的翎上與朱棣一起自空中跌落下來。
焦急的凰,喊出的第一句話是:“皇上!”
如果她叫的是翎上,或者我還可以幻想,剛剛她的行為,與她一直以來的隱瞞,是另有苦衷。
原來,同一個屋簷下的悉心照顧與相依為命的,終是抵不過一場習慣性的追隨。
我用的是“追隨”,而不是愛。
翎上的左臂,多了一條裂紋,像快碎掉的瓷器,那些羽毛一樣的光,大大小小,從傷口裡緩慢地湧出,並不太激烈,但沒有停止的跡象。
他望著凰,沒有半點怪責的意思。
“我想不起從前,一點都沒有。”凰咬著嘴唇,“我無法僅僅從一個聽來的故事裡,找回所謂千萬年的情誼,同伴的信任。我全部的記憶裡,只有他,他是天子,也是我的主人。”
翎上強撐著站起來,走到凰面前,舉起了右手。
凰閉緊眼,將頭扭向一邊。
真傻呀,翎上對她,哪有半點殺氣。這女人,什麼都看不清楚。
“我說過要在今天帶你來這裡。”他笑,“你以為,我是要斷了這龍脈吧。是,曾經我想過要斬斷這條龍脈,讓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們明白,不是所有的刀,都只是工具。但,我改了主意。”
翎上攤開手掌,一片龍鱗似的七色彩片,薄透如雲,靈光四溢地旋動:“龍脈之中有七色雲鱗,藏於龍腹,只有七月十五而現,凡人服之,惡疾痊癒,斷肢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