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聽得一個粗嗓門道:'曹大人,快刀斬亂麻,你得痛下重手才是!'〃曹寅咕嚕咕嚕地吸水煙,半晌道:'唉,我也有我的為難之處。我與韋爵爺一殿為臣,這事兒也不能太過急躁,撕破了麵皮,大夥兒無趣。還是謹慎為是,留些相見的餘地。'〃韋小寶笑道:〃曹大花臉與我交情不淺哪!〃茅十八道:〃那人嘿嘿冷笑,道:'曹大人做事滴水不漏,卑職當真佩服得緊。不過麼,若是此事沒個痛快了結,上頭追究起來,哼哼,大人擔當得起,卑職官小職微,卻是罪無可赦的。'〃曹寅聲音極是不樂,道:'既是上命差遣,咱們理當竭盡全力,同舟共濟才是,又分甚麼你我了?再者雙兒姑娘她軟硬不吃,你不是也沒有辦法了麼,怎能都算在我的頭上?'〃韋小寶一怔,猛地跳了起來,道:〃甚麼卑職、大人?甚麼上命差遣?曹大花臉是江寧織造,連江浙巡撫也讓他三分,能夠差遣他的,除了朝廷,還能有誰?難道是小皇帝叫他抓了雙兒?〃茅十八道:〃韋兄弟,老哥哥甚麼都服了你,就是一件,你對韃子皇帝不能一刀兩斷,老哥哥一百二十分地看不慣。那一日,我遇到了顧炎武顧老先生,他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人家真正是有學問的人,這八個字真正對了我的心思。〃韋小寶道:〃他奶奶的,他有學問,老子就沒有學問了麼?〃茅十八笑道:〃你的學問大得緊哪!我問你,'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是甚麼意思?〃韋小寶道:〃老子懶得掉書袋。〃
茅十八道:〃不懂了不是?其實我也不懂,還是顧老先生解釋了我才知道的:滿清韃子不是我們漢人,自然不會與我們漢人一個心思。〃韋小寶道:〃是我族類,心眼兒就定準不異了麼?崇幀皇帝是漢人,怎麼殺了忠心耿耿的漢人大忠臣袁崇煥?李自成是漢人,怎麼逼死了崇幀皇帝?〃茅十八一怔,道:〃講歪理兒,老子可不是韋小寶韋爺的對手。不過,人家顧老先生是大有學問的人,總不會錯的。依我看哪,韃子皇帝對你也未必存有甚麼好心,你還是小心些的好。〃韋小寶心道:〃對老子存了好心的人、又有幾個?〃便轉了話頭,道:〃我自然明白。茅老兄,咱們還是接著來說雙兒罷。〃茅十八道:〃我知道曹寅的狗爪子確實厲害得緊,不敢在窗外等得時間太長,便潛出了曹府,在一個僻靜的地方,等待著與曹寅說話的人出來。〃茅十八繼續道:〃不大一會兒,一個身著夜行衣靠的蒙面男子走了出來,我出其不意,從暗中暴出,伸手便鎖拿他的'命門穴'。〃韋小寶笑道:〃茅大哥,偷施暗算麼?〃
茅十八正色道:〃姓茅的雖說武功不濟,卻是自來不做這等下三爛的勾當。是以在出手之前,已是提前喝了一聲:'好朋友,留下罷!'〃韋小寶心裡罵道:〃他奶奶的,你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麼?〃果然,茅十八苦笑道:〃豈知那鷹爪孫極為了得,雖是倉促之間,卻是處變不驚,倏地轉身,與我對了一掌。他氣態悠閒,站立不動,我卻'噔噔噔'倒退了三步,猛地將後背靠在牆上,心裡血氣翻滾,'哇'地噴出了一口鮮血。〃蒙面男子笑道:'到底誰留下來啊?'〃說完,出手如電,徑直拍向我的胸脯。我一時真氣難續,呼吸也是不喝,哪裡能夠出手還擊?眼瞅著必死無疑,只得閉目待死。〃蒙面男子卻倏地轉身,將掌力擊向了後面。
〃原來是九難師大出手救了我。〃蒙面男子倉促一掌,卻也將九難師太襲向他背心的拂塵擊歪。〃韋小寶武功不高,識見倒是不低,道:〃世上有幾人能是我師父的對手?想必我師父與你一樣,不肯偷施暗算,是以未出全力而已。〃茅十八奇道:〃韋兄弟的武功,想是大有精進,確實如你所說的那樣。不過那人的武功,也實在是匪夷所思,連你師父九難師太也極是佩服。她當時說道:'閣下的武功高明得緊哪!'〃那人笑道:'能得九難師大的誇獎,在下三生有幸。不過若是師太使出全力,這一招〃淨瓶楊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