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下,洪安通只是淡淡一笑,再無下文。韋小寶心道:〃洪老烏龜不說話,摸不清他的念頭,老子倒是無法可想了。〃那日在揚州郊外,洪安通制住了韋小寶之後,倒是並沒有逼迫他交出藏寶圖,而是立即帶著他日夜兼程地北行。
韋小定原先以為,洪安通一定是押著他來北京,一則脫離開九難師太等對頭,二則斷定那藏室圖定然藏在北京,逼迫他取出來,沒想到臨到了北京的邊上,洪安通卻說不去了。
韋小寶暗道:〃洪老烏龜狡猾得緊,老子須得早打主意才是。〃打定了主意,韋小寶摸過酒壺,呷了一口,皺眉道:〃他奶奶的,這客棧忒也差勁之極,就用這等劣酒,來款待武林泰山北斗的麼?〃一迭連聲地叫道:〃店小二!店小二!〃
店小二跑了過來,道:〃客官,甚麼事啊?〃
韋小寶揪住他的耳朵,將酒壺對著他的嘴,強行灌了下去,道:〃這酒是人喝的麼?〃店小二接連嗆了好幾口酒,才說道:〃客官息,息怒,客,客官息怒……〃韋小寶喝道:〃還不快換了好酒,款待老爺們,等著老爺們燒了你這鳥店麼?〃店小二接過了酒壺,連滾帶爬地跑了。
韋小寶笑道:〃他奶奶的,這些小人,真正的不見棺材不掉淚。〃說話問,店小二換了酒來,戰戰兢兢他說道:〃客官,這是隔年的汾酒,請客官品嚐。〃韋小寶揭開壺蓋,放在鼻子下嗅嗅,道:〃唔,貨真價實,遇假包換。〃又笑著對店小二道:〃你偷喝了多少啊?〃店小二道:〃不敢,不敢。〃
韋小寶道:〃老子倒是不怕你偷嘴,只是你們這些人,從來不知道漱口,髒了酒壺,目下瘟疫四起,傳上了可不是好玩的。〃店小二道:〃是,是。〃
心中卻忿忿不平:〃咱們兩個,到底誰得了瘟疫還說不準呢。〃韋小寶從懷中摸出了雪白的手帕,在酒壺的口上抹了又抹,才斟了酒,敬給洪安通。
洪安通輕輕地喝了一口,韋小寶問道:〃教主,這個甚麼隔年的老汾酒,味道怎麼樣啊?若是不行,咱們再換它一換。〃洪安通咂巴咂巴嘴,皺眉道:〃酒倒是不錯,只是味兒特別了些。〃韋小寶道:〃是麼?〃
說著,韋小寶接過洪安通的酒杯,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韋小寶笑道:〃大約隔年的酒,味道都是這樣的。教主,你請多用些罷,過幾日出了關外,就輕易喝不到這等好酒啦。〃洪安通點頭道:〃你倒是想得極周全。〃又對店家道:〃店小二,將你們店裡這種隔年汾酒,給我們帶上幾瓶子罷。〃韋小寶本來是試探,沒想到教他猜了個正著,不免幾分驚懼,幾分得意:〃他奶奶的,我說洪老烏龜為甚麼不進北京,原來是直接押了老子去鹿鼎山挖寶!老子的智謀賽過諸葛之亮,這等好混弄麼?對不住得緊,待得一時三刻,老子就要開溜啦。〃便也為自己斟了酒,與洪安通你一杯、我一杯地將一壺汾酒喝了個精光。
韋小寶酒量不大,頓時醉眼膝隴。不一會兒便倒在床鋪上,鼻息如雷。
月掛中天,韋小寶醒來,見一支蠟燭半明半暗,照著酣睡中的洪安通的臉,一部長長的白鬍子,一直垂到了地面上。
韋小寶輕聲道:〃教主,教主。〃
洪安通沒有應聲。
韋小寶大喜,翻身坐起,道:〃哈哈,任你老烏龜好似鬼,喝了我小白龍洗腳水。〃手裡握了匕首,躡手躡腳地來到了洪安通的床前,想在他的心窩上插一刀,心裡害怕,遲疑著不敢下手,自語道:〃老子既是答應了做副教主,總算洪老烏龜的屬下,殺了他,豈不是犯上作亂了麼?犯上作亂的事,老子無論如何不做。〃轉身要走,又道:〃老烏龜的這把鬍子太厲害,老子斬草除根,割了這把烏龜毛算啦。〃那鬍子此時柔軟、雪白,美麗之極,渾不是當作兵刃使用時那等的猙獰、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