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沒有聽見,漸漸地,終於還是消失不見了。
祈男失望極了,身體裡的力氣也已經被耗了個乾淨,眼皮復又重重蓋嚴實起來,黑暗再度將她襲來,微鼾聲起,她又睡了過去。
這覺睡得香甜,無夢無魘,祈男再睜開眼睛時,已到了掌燈時刻。
“要死要死,怎麼就到了這個時候?”祈男立刻起身下床,自己從內將帷幔揭了開來。
玉梭聽見聲音,忙進來伺候,看見祈男自己起來,嚇得立刻從架子上扯下件厚厚的海龍大麾,披去了祈男身上。
“我的好奶奶,這才睡了一覺發了汗,怎麼又亂動起來?看撲了風怎麼是好?”說著玉梭將祈男按回床上,待鎖兒進來又向火盆裡添了幾塊銀霜炭,再將窗戶細細檢查過一遍,確定連條小縫也沒有時,方才替祈男更衣,伺候她起身。
祈男認得剛才那件大麾,忙忙就問:“大爺回來了?人呢?”
不可能他在這院裡,聽見自己起身的聲音卻還不進來的!
玉梭邊替她整理衣服,邊回道:“大奶奶才睡下大爺就回來了,這會子又出去了,聽說老爺那邊來了幾位客人,大爺陪著說話去了。”
祈男不覺嗔道:“我怎麼吩咐的?你二人好大的膽子,大爺回來竟也不叫醒我?!”
玉梭抿了嘴笑:“我們就八個膽子也不敢違背大奶奶呀!不過大爺硬拉住不讓我們叫,叫我們倒怎麼樣呢!大奶奶好歹也可憐可憐我們下人,大奶奶是這樣說,大爺又那樣吩咐,我們下人左右為難,果然應了這個,又落下那個不是!”
鎖兒不覺也笑了:“大奶奶你聽她這口風!明顯是向著大爺了!這側面的位置還沒坐上呢,玉姐姐怎麼先就著急,討好答應起來了?”
玉梭臉紅得不像,啐了鎖兒一口,滿屋裡追著要打。
若在從前,祈男只怕還會跟鎖兒一起,取笑玉梭幾句,可如今她已知玉梭心意,卻是絕計不會再這樣做了。
於是祈男叫住鎖兒:“偏這愛嚼舌頭的會唬人!花麗狐哨,喬龍畫虎的,成個什麼體統?我知道了,莫不你心裡是這樣想,偏要賴在你玉姐姐身上麼?什麼叫個側面的位置?我竟聽不明白,你細解釋給我知道?”
這下,反成了鎖兒紅臉了。
待穿戴好了之後,祈男便要去給老太太請晚安,不料吳媽媽進來說,才荷風來過了,傳過老太太話了,今日大奶奶身子不舒齊,晚安就不必請了,一家子骨肉的,不在乎這些虛禮上頭。
祈男聽見一家子骨肉五個字,由不得也笑了:“聽這口風,確是老太太的話。”
過後又問:“老太太還說了什麼沒有?”她擔心今日自己於宮中失禮,老人家會有些不太高興。
吳媽媽又道:“別的倒沒有了,只問可請太醫來看過了?藥方子下了沒有?我就說良姜來過了,品太醫是杭州的舊相識,一應事體,他來照應便罷了。”說到這裡,吳媽媽眼裡精光熠熠起來:
“對了大奶奶,你可知道那品太醫如今在宮裡專管著哪位主子麼?今兒我才知道,原來一向太后的脈息,是品太醫調理呢!”
不知道為什麼,祈男聽見這話並不吃驚。以品太醫為人醫術,太后這般尊榮的人物,就該他來看顧才是。
祈男心裡是這樣想的,臉上便流露了出來。吳媽媽看見,詫異地道:“莫不荷風的話說中了?這事大奶奶早就知道?”
祈男卻是心裡一動:“這話怎麼說?好好的,荷風也背後說起我的閒話來了?”
吳媽媽笑道:“這倒是沒有的事。荷風不過轉述老太太一句二句罷了。說是老太太原話,怎麼這太醫,像跟咱家大奶奶舊有交情似的?我就說了,這就對了,咱們大奶奶未出閣時,一應就是品太醫調理的呢!說來也是緣分